第二日,两人同去看望了老校长。
寒窑小学的土墙又塌了半面,他们到时正上数学课。
说是小学,但也连上中学的课,除了农忙,这里几乎不放假,其余几位任职老师还有空闲,但老校长假期也只是守在学校,哪怕只有一个学生也坚持代课。
老校长常说。“读书啊,要从小培养,不浪费一分一秒,咱不求做那满腹经纶的圣人,但也千万别做那狼心狗肺的畜生才好啊。”
从前那会,每日听课学习的,必有江烬和唐絮,二人学习也不浪费天赋,老校长总喜欢拉着他们教更高深的知识。
老校长已年过七旬,学识渊博,曾是大城市数学教授,那些年施行革委,因不擅世俗,不肯帮人作假学历,被有心弟子举报下放而来,老伴下放不久就去世,无儿无女,不念着回故土伤心地看一看,早把这当做了最后一个归身处。
课堂结束,老校长出来便看到他最喜爱的两名弟子,皱纹深深不掩眉间喜悦,想说些什么却在下一刻扶墙咳嗽几声,挥挥手,转头步履蹒跚走向办公休息室,唐絮和江烬一左一右上前扶着他。
“天气渐寒,老师该多注意身体。”江烬的声音响起。
老校长点头应笑,“老毛病了,回去喝口热水润润喉就好。”
踏进休息室,唐絮微落后半步,将门掩上。
示意二人坐下,老校长喝了口杯子里一直泡着的姜汤暖暖身子,又高兴的让江烬拿来靠在门后的小木板。
“来来来,之前给你们的课题,我想到了另一个最优解”
但不知是过后的哪天,老校长再次拿起的粉笔在裂纹处断成两截,他忽然剧烈颤抖,粉笔头在木板上画出歪斜的积分符号,“罢了,这题,总是讲不完的。”
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最后传来的,是金属落地声。
正是秋日硕果累累的时候,老校长那座新起的坟堆旁,是另一座已有年份的土堆,那是老校长早已离世的妻子,一名文学老师。
两个坟堆的影子在阳光下重叠,像函数图像终于寻到对称轴。
江烬将摔碎的指南针埋进墓边土里,忆起那天情形。
"来年开春..."老人几乎是用尽全力,将木桌抽屉里珍藏的《数论基础》塞给他们,封面沾着咳出的血沫。
他最后交代,“这书,若是有机会就带出这片天地吧,你们都是好孩子,录取上学那日我是看不到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多为自己想一想,咳咳,我这一生,唯独对不起你们师母,她孤独了许久,我也是时候去陪她了,记得,一定要把我,埋在,她身边”。
他们坟前野栗落了满地,似乎应了那桃李纷飞满天下最圆满的落幕。
第3章 初入繁华奏篇章
老校长夫妻的牌位被放入了村中祠堂,暮色染红老槐树时,唐絮在祠堂外檐墙角发现半块功德残碑,上面的烫金早已剥落,只有"庚午年季氏捐修"的刻痕如荆棘刺入青石。江烬看后顿住——功德簿的霉斑下,浮现着四年前矿难的死者名单,他看到了阿父的名字。
唐絮自然也注意到,她记得江烬说过,也听村支书和江爷爷江奶奶惋惜过,江阿叔是因伤退伍的,转业回家那年,刚好寒窑村大山里有消息说发现矿脉,在开采中发生矿难,江阿叔参与救援,不幸被矿石掩埋,最终离世,甚至,尸骨都不曾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