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见他,是在金殿传胪的鼓声里。
雪色袍角掠过丹阶,像一刃冷月割开她眼底。
后来她才知——那道伤口,一生都没合上。
1 琼林宴上惊鸿瞥
我踏进琼林宴时,雪霁初晴,金砖地上浮着碎银般的光。鼓声一歇,新科进士列队入殿,我远远就看见了他——裴寂。
他人站得笔直,像一柄未出鞘的剑,雪色袍角被风掀起,露出底下藏青的靴面。那一截冷色撞进我眼里,像冰锥扎进沸血,噗嗤一声,我听见自己心跳漏了半拍。
身边人声鼎沸,我却在嘈杂里把呼吸压得极低,怕自己一张口,就把“想要”两个字喷出来。
三日后,我披绛红蟒衣进宫。皇叔正在御案后揉太阳穴,我跪下去,额头抵地:“请皇叔赐婚,把新科状元裴寂给我。”
满殿死寂。皇叔指间的朱笔“啪”地断了,墨汁溅在圣旨上,像一滩未干的血。
“昭宁,你可知他寒门出身,并无根基?”
“我要他的人,又不是他的根基。”我抬头,笑得牙关发紧,“皇叔若不允,我便在北境军里挑个日子,率三万铁骑回京,亲自问他肯不肯。”
朱笔的断口划破皇叔掌心,他盯我良久,忽地笑了:“朕赐。”
圣旨出宫,满城哗然。我骑马立在朱雀大街正中,看传旨太监一路小跑往裴府去。风掠过耳畔,我眯眼想,那道冷月似的身影,终于要落进我怀里。
可我低估了裴寂的骨头。
宣旨太监被挡在府外,他白衣素服,当众叩首,声音清凌得像碎玉:“臣已有心上人,实难从命,请陛下收回成命。”
一句话,把我钉在闹市,也把自己送进了天牢。
我连夜提灯探狱。
牢房潮冷,他坐在枯草上,腕骨被铁链磨得发红,却仍脊背笔直。灯影摇晃,我把兜帽往后掀,露出笑:“裴大人,久仰。”
他抬眼,眸色比牢墙还暗:“郡主请回。”
我蹲下去,指尖拨开他衣襟,抚过那截锁骨——冷得像雪,又硬得像铁。我轻声开口,字句却淬了毒:“你拒我一次,我便杀你心上人一次。”
他瞳孔骤缩,铁链哗啦作响,像要扑上来掐我。我任由他拽住前襟,把脖颈送到他掌下,笑得越发甜:“动手啊,状元郎。你掐死我,圣旨就作废,你的阿阮也活不成。”
指节在我喉前颤个不停,最终一寸寸松开。我跌坐回地上,捂着喉咙咳得眼泪直流,却仍在笑。
“瞧,你舍不得我死。”我舔掉唇角咳出的血,凑近他耳廓,用气音补完最后一句,“你也舍不得她死,所以——你只能嫁我。”
我转身出牢,命人撤掉所有刑具,换上软榻锦被。狱卒不解,我抚着脖颈上青紫的指痕,低笑:“他是我未来的夫,不是囚徒。”
夜风割面,我抬头望宫墙。
裴寂,你终于知道了吧?
我的爱从不是软红帐,是刀,是锁,是你一挣扎就割肉的钢丝。
可你逃不掉——
我姜执看上的,死也得死在我怀里。
2 血染嫁衣情难断
大婚那日,京师十里红妆,却无人敢贺喜。
我凤冠霞帔,坐在金漆喜轿里,手里攥着团扇,扇面绣的是并蒂莲——并蒂莲,一茎双花,谁离了谁都要枯。轿子每晃一下,我的心跳就重一分。我知道裴寂就在前头,被御林军押着,与我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