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飒挑眉,打火机“啪”地合上,火焰熄灭的一瞬,他眼底那抹玩味也暗了半度。“说。”

“第十三条,”她顿了顿,像在确认自己仍有呼吸,“合作期间,任何一方若对另一方产生真实情感,须于二十四小时内以书面形式告知,否则视为违约。”

话音落地,铁皮房里陷入短暂的真空。风飒愣了半秒,唇角勾出一点极浅的弧度,像刀锋在铁皮上划出的冷光。“呵。”他笑,不是嘲讽,倒像听见引擎发出一种从未听过的异响,新鲜、危险,却有趣。“成,加。”

他重新拧开笔帽,龙飞凤舞地在空白处落下第十三行,笔锋锐利,像给一份机械协议注入脉搏。两分钟,合同一式两份,他的签名在纸尾烧出黑色火迹, hers 却像雪落刀口,轻,却清晰。他朝她伸手,掌纹里嵌着洗不净的机油,指缘有薄茧,像被岁月砂纸打磨过。“合作愉快,女朋友。”

云舒伸手,指尖先碰到他掌心的温度,滚烫与冰凉同时袭来,像同时握住火焰与冰块。心跳就在那一刻失控,像被强行塞进赛道的民用引擎,轰然一声,转速表瞬间爆表。她抬眼,看见他睫毛下倒映着自己的剪影——白裙、黑发、微颤的瞳孔,像被钉在标本框里的白天鹅,却仍固执地保持飞翔的姿势。

铁皮门再次合拢,机油味被冷气冲淡,却仍有残留,像某种隐秘的印记。云舒低头,看见自己鞋尖沾了一粒细小铁屑,银亮,尖锐,像这段关系最初的隐喻——看似偶然嵌入,实则注定留下划痕。她轻轻呼气,白雾在冷空气中消散,像把怯懦一并吐出。三百六十五天的倒计时,从此刻开始,嘀嗒,嘀嗒,像打火机齿轮永不停歇的咬合。

【第二章 第一次营业】

老金在会议白板上一口气画完流程图,把“一见钟情”四个字圈了又圈,像在圈住两只必须主动撞网的鸟。剧本极简,却处处是机关——

1. 云舒提保温桶进维修区,时间卡在风飒最后一圈减速冲线;

2. 风飒摘头盔,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阳光替他们打好追光;

3. 两人对视三秒,她递饭盒,他顺势抱人,记者抓拍,绯闻出街。

老金拍板:“一条过,别给我NG。”

可实拍那天,赛道像突然得了脾气。风飒在第七弯出弯点推得太狠,车尾甩出半条赛道宽度的白烟,最终只拿到单圈第三。他回P区猛踩刹车,轮胎磨出一股焦苦,人还没下车,手指已抠开双D扣,头盔“砰”一声砸在地上,滚到墙根。

“操!”他声音不高,却像金属刮过水泥,维修区气压瞬间低到极点。

云舒就是这时候出现的。白裙被风吹得贴在膝弯,手里拎一只湖蓝色保温桶,桶盖因为手心的汗微微打滑。她没管周围人偷瞄的目光,径直走到他面前。风飒垂头,颈后的碎发湿漉漉,肩胛骨在赛车服下起伏,像一头被链住的困兽。

她踮脚,指尖先碰到他鬓角——那里黏着一枚汗珠,亮得像随时会炸开的玻璃珠。拇指轻轻一带,汗珠便化在她指腹,带着海盐与机油混合的味道。

“别生气,”她声音放得极软,像把云揉碎了塞进字缝,“我心疼。”

风飒整个人僵住。耳尖先是发白,随后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一路烧到锁骨。那一刻,维修区所有噪声都被抽走,只剩心跳在胸腔里疯狂空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