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照片上,模糊了小薇的笑脸。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外面的喧嚣、劝说、砸门声,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极其遥远、极其虚假。照片上的阳光和温暖,与我此刻身处的潮湿、阴暗、充满压迫感的世界,形成了最残酷的对比。
这不是恩赐。这是掠夺。它掠夺了人们的悲伤,也掠夺了真实的快乐,只留下一种被编程好的、空洞的幸福。
我紧紧攥着照片,像是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疼痛让我清醒了几分。
我不能出去。绝对不行。
我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通往阁楼的那道小门上。那里更狭窄,更隐蔽,或许……更安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绝望。我挣扎着爬起来,开始疯狂地将剩余的食物、水、以及那个小木箱,往阁楼上搬运。外面的声音还在持续,但在我耳中,已经变成了背景噪音。
当我最后爬上梯子,从内部扣上阁楼入口那个并不牢固的插销时,我感到一种精疲力尽的虚脱。我把自己封存在了一个更小的囚笼里。
阁楼没有窗户,一片漆黑。只有雨水敲打屋顶的声音,比在下面听起来更清晰,更密集,无休无止。
我蜷缩在黑暗中,抱着小薇的照片。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这个世界最终会变成什么样,甚至不知道我坚守的这份“清醒”是否有意义。
但至少此刻,在这片绝对的黑暗里,我还能回忆起照片上那份真实的、阳光的温度。
雨,还在下。永无止境。
阁楼成了我的茧。
时间彻底失去了意义。只有屋顶上永不停歇的雨声,像沙漏里的沙,计量着这个正在腐烂的世界。我在绝对的黑暗里摸索,靠触摸来分辨食物和水的存量。它们正在不可逆转地减少,像我的理智一样,一点点被消耗。
寂静比喧嚣更可怕。自从我躲进阁楼,楼下那些“邀请”的声音似乎渐渐远去了。他们放弃了吗?还是说,这只是暴风雨前更令人窒息的宁静?偶尔,我似乎能听到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指甲划过木头,又像是有人在我脚下那扇通往楼下的门边,极有耐心地、长时间地徘徊。我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幻觉,每一次细微的响动都让我心脏骤停,屏住呼吸,直到那声音消失,才敢大口喘息。
孤独感是实体,像湿冷的苔藓爬满全身。我开始对着小薇的照片说话,起初是无声的默念,后来变成低低的耳语。我告诉她我有多害怕,多想念她,告诉她外面发生的这一切荒谬绝伦的事情。照片不会回应,但那张定格的笑脸是我唯一的光源,微弱,却真实。
我甚至开始怀念那个雨中的“幻影”。至少,那是一个可以交互的对象,哪怕明知是剧毒。真正的孤独,是连一个虚假的陪伴都成了奢望。
食物终于见底了。最后一口发硬的面包屑和最后几滴瓶底的水,让我直面最残酷的现实:这个茧,即将成为我的棺材。饿死、渴死在这片黑暗里,还是打开那扇门,去面对外面那个被雨水扭曲的世界?
没有英雄式的抉择,只有被逼到绝境的生理本能。当干渴像火一样灼烧喉咙,当胃部的绞痛超过了对未知的恐惧时,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