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是气象局的紧急通告，猩红的底色刺得人眼睛发疼。文字冰冷又诡异：“……气象监测显示，明晨6时起，全国范围内降水将携带新型气溶胶成分，具有轻微致幻效应……强烈建议市民避免直接接触雨水，必要时需采取全身防护措施……”
荒谬。这是我第一个念头。是哪个无聊黑客的恶作剧，还是气象局系统被入侵了？我顺手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新闻频道的主播正用一成不变的端庄语调重复着同样的内容，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窗外，夕阳的余晖给城市镀上一层虚假的金边，平静得令人心慌。
邻居老赵提着鸟笼遛弯回来，隔着栅栏跟我打招呼：“瞅见没？明儿要下雨，还整个什么致幻？扯淡嘛不是！”他哈哈笑着，显然也没当真。
第二天，天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六点刚过，雨点准时砸落，淅淅沥沥，和往常任何一场雨没什么区别。我站在窗前看了会儿，心里那点不踏实促使我把窗户检查了一遍，确认关得严丝合缝。
快中午时，雨大了些。我瞥见老赵居然晃晃悠悠走进了雨幕里，没打伞。他张开双臂，像个笨拙的舞者，在原地转着圈，脸上是一种迷醉的、近乎痴傻的笑容。雨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流进脖颈，他浑然不觉，反而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伸出手，喃喃着：“妈……您来接我啦？我就知道……”
我心头一凛，抓起手机想报警，却发现信号格空空如也。网络也断了。座机里只有忙音。一种冰冷的隔离感瞬间攫住了我。电台里只剩下沙沙的电流声，偶尔穿插着语无伦次的呓语，像是有人在狂欢，又像是在哭泣。
第三天，雨没有停。整条街的景象让我毛骨悚然。许多人走了出来，撑着伞，却不是在赶路。他们就在雨中慢悠悠地踱步，徘徊，对着空气点头、微笑，热烈地交谈。仿佛这不是一场诡异的雨，而是一场盛大的、全员受邀的街头派对。他们的眼神空洞又满足，像是看到了另一个维度的世界。一片祥和，却死气沉沉。我紧锁门窗，拉上窗帘，只留一条缝隙窥视。我是这座狂欢鬼城里唯一的观众，一个屏住呼吸的异类。
第七天。雨下得缠缠绵绵，没完没了。食物储备还算充足，但孤独和恐惧像藤蔓一样勒紧我的心脏。这栋房子成了孤岛，窗外是迷失的海洋。我必须守住这扇窗，这片最后的清醒。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庭院里，隔着雨幕，一步步走向窗前。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
那是我妻子小薇。穿着她最爱的那件淡紫色连衣裙，腹部微微隆起，那是我们未能出世的孩子。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但她看着我的眼神，是记忆里一模一样的温柔，带着一丝恳求。
她抬起手，轻轻敲了敲玻璃窗。声音透过雨声传来，清晰得可怕：
“开门啊，老公……外面好冷。我和宝宝……都需要你。”
她的声音！那软软的语调，尾音微微上扬，一点都没变。我的眼眶瞬间就热了。一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这个声音，想念她。
我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迈了一步，手指颤抖着，想要触碰那扇隔开我们的玻璃。理智在脑海里尖啸：她是假的！小薇去年就死了，难产，大出血，你和岳母在手术室外哭到昏厥！你亲眼看着她被推进去，再推出来时已经盖上了白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