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鱼比上次的翘嘴沉得多，在水里左右乱窜，好几次差点把鱼竿拖进江里。“别跟它硬来！”陈老头站起来，“它往左边游，你就把竿往右边送；它往下钻，你就把竿往上抬。跟跳舞似的，得顺着它的劲儿。”
穆十九照着做，手臂随着鱼的游动左右摆动，汗水顺着下巴滴进江里。他突然想起自己套牢的股票，每次跌的时候，他都像跟鱼硬较劲似的死扛，结果越套越深。如果早点学会“顺着劲儿”，在下跌趋势里先止损，等企稳了再买回来，是不是就不会亏那么惨？
二十分钟后，一条两斤多的鲶鱼被拖上了岸，滑溜溜的身体在泥地上扭来扭去，嘴上的胡须抖个不停。陈老头用毛巾按住鱼，摘下钩：“这鱼是底层鱼，专在泥里找食，看着丑，肉却嫩。就像那些被市场冷落的周期股，平时没人待见，等行情来了，比谁都涨得猛。”
穆十九把鲶鱼装进网兜，网兜勒得手心发疼。他掏出手机，点开股票软件，翻到“宏图科技”的页面，看着那条陡峭的下跌曲线，突然按下了“卖出”键。成交的瞬间，他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虽然亏了近一半，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天晚上，林梅把鲶鱼剁成块，用豆瓣酱炖了满满一锅。小远捧着碗，筷子夹着鱼肉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妈妈，爸爸今天钓的鱼好大。”
林梅往穆十九碗里夹了块鱼腹：“明天去买两副新鱼钩吧，你那钩子都锈了。”
穆十九愣住了，这是她三个月来第一次主动跟他说无关钱的事。他低头看着碗里的鱼肉，白嫩嫩的，带着豆瓣酱的香辣味，突然觉得，这日子或许还有救。
4 菜市场的股评家
王胖子的鱼摊前围了不少人，不是来买鱼的，是来听穆十九“讲经”的。他手里举着根断了的鱼线，对着一群大爷大妈说：“这线看着粗，其实内里的纤维断了一半，钓小鱼没事，遇着大鱼准崩。就像那些负债率高的公司，表面看着风光，其实经不起风浪。”
卖豆腐的赵婶踮着脚往里挤：“十九，你帮我看看这只‘幸福乳业’，我闺女说喝着他们家的奶长大的，准没错。”
穆十九接过她的手机，屏幕上沾着豆腐渣。他翻了翻K线图，又看了看财报：“赵婶，这股就像菜市场门口卖的注水猪肉，看着分量足，其实都是水。你看它净利润增长率，连续三个季度在降，市盈率比同行高一大截，不值这个价。”
旁边卖青菜的刘姐凑过来：“那你说买啥好？我攒了点养老钱，想赚点买菜钱。”
穆十九指着江堤的方向：“您先去钓三天鱼。能耐着性子等鱼上钩，再考虑炒股。钓鱼钓的是性子，炒股炒的是心态，急不得。”
他这话被来买鱼的张局长听见了。张局长退休后迷上了炒股，听王胖子说菜市场有个从钓鱼里悟出炒股门道的奇人，特意过来瞧瞧。“小穆，你说说，这钓鱼和炒股，到底有啥相通的？”
穆十九往鱼钩上挂着蚯蚓，慢悠悠地说：“局长您看，这打窝子就像建仓。不能一下子把窝料全撒下去，得一点一点来，让鱼慢慢聚过来。炒股也一样，别想着一口吃成胖子，分批买入，降低成本。”他把鱼钩甩出去，“还有这换钓点，一个地方钓不到鱼，就得换，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股票也一样，走势不对了，该止损就得止损，别舍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