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徐红的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娘是开春的时候走的,也是因为饿,得了急病,没钱治,就那么活活熬死了。娘走后,爹像变了个人似的,话少了,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再等十天,”徐老三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咱一家子,都得饿死在这窑里。”
他的目光落在徐红身上,那眼神让徐红心里发慌,像是被饿狼盯上了似的。徐红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爹要出事。
“爹,我……我去挖点野菜吧?”徐红勉强开口,试图打破这压抑的气氛。
“挖野菜?”徐老三冷笑一声,“你去哪挖?村东头的坡上,早就被人挖光了,连草根都没剩下!你去河沟里?那河都干了半个月了!”
他顿了顿,目光又在徐红身上转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而不是他的女儿。“红丫头,你也不小了,十六了,该懂点事了。”
徐红的心沉了下去,她预感到的事情,似乎要发生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徐红就被爹从炕上叫了起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窑门,看见爹正和一个陌生的老头说话。那老头穿着一件半旧的绸子衫,虽然料子不错,但也看得出有些年头了,领口和袖口都磨得发亮。他手里攥着一个沉甸甸的蓝布袋子,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徐红认得他,是邻村的地主王权。
王权在这一带名声很不好,都五十多岁了,娶过三房老婆,可每个老婆都没熬过三年,不是病死就是“意外”没了。村里的人都说,王权心狠手辣,克妻。徐红平日里见到他,都躲得远远的。
“红丫头,过来。”徐老三朝她招了招手,脸上带着一种徐红从未见过的谄媚笑容。
徐红迟疑地走过去,心里七上八下的。
“红丫头啊,这位是王老爷,”徐老三指着王权,语气恭敬得像在伺候祖宗,“王老爷是个大善人,听说咱家里困难,特意来帮忙的。”
王权眯着眼笑了笑,露出一口黄黑的牙齿,眼神在徐红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像要把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嗯,模样确实周正,是个好苗子。”
徐红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红丫头,”徐老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王老爷说了,他愿意给咱五块大洋,还管我和你两个弟弟的饭,你……你嫁给他,以后就是享清福了。”
“啥?”
徐红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嗡嗡作响。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猛地抬起头,看着徐老三:“爹,你说啥?我不嫁!我死也不嫁给他!”
她手里还拿着早上没来得及放下的针线筐,里面放着她给刘宇纳的鞋底,听到这话,“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针和线滚了一地。
“你胡说八道什么!”徐老三脸色一沉,上前一把抓住徐红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这门亲事我已经应了,后天就过门,你别想耍花样!”
“我不嫁!”徐红拼命挣扎着,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爹,我跟刘宇哥说好的,他说等他攒够了钱,就娶我!我们要一起过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