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我怕。”
他看着我眼角滑落的泪珠,幽深的瞳孔骤然紧缩。
随即,他抬起那只布满薄茧的手,用近乎虔诚的姿态,小心翼翼地擦去我脸上的泪。他的指腹很粗糙,带着常年握剑的痕迹,蹭得我皮肤微微发痒,却也带来一阵奇异的战栗。
“好。”他应道,声音里是化不开的纵容,“那便让他生不如死。”
他根本不问缘由,不求证据,甚至不屑于去验证那酒里是否真的有毒。
我的话,就是圣旨。我的指控,就是铁证。
父皇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女儿扑进了自己最忌惮的弟弟怀里,脸色复杂,连忙开口打圆场:“皇弟,此事恐怕有误会,修竹这孩子,朕是了解的……”
李玄策抱着我,缓缓起身。他身形高大,轻而易举地将我整个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
他甚至没有看御座上的皇帝一眼,语气淡漠得近乎傲慢,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陛下是觉得,本王的判断有误,还是觉得,月儿在撒谎?”
一句话,堵死了皇帝所有的退路。
整个大夏,谁不知道摄政王李玄策是个疯子,而长公主李倾月,是他捧在手心上,唯一不敢冒犯的宝贝侄女。为了她,这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沈修竹被两个如狼似虎的王府侍卫死死按在地上,面如死灰,眼里的温柔和爱慕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怨毒与不甘。
李玄策抱着我,旁若无人地朝殿外走去。
“月儿受了惊吓,本王带她回府休养。”
这是通知,不是请求。
父皇张了张嘴,最终在李玄策冰冷的眼神下,颓然地挥了挥手。
我将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隔绝了身后所有的喧嚣与目光。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将与这个最危险的男人,彻底捆绑在一起。
他是我复仇的刀,也是……囚禁我的笼。
深夜,摄政王府。
我被安置在王府里最雅致、最安静的听雪阁。阁内的陈设,从紫檀木的妆台到西域进贡的羊毛地毯,无一不是精品,甚至比我在公主府的用度还要奢华。
我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假寐。
心,却跳得飞快。
白日里那石破天惊的一扑,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接下来,我该如何面对这位心思叵测的皇叔?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地,成为我复仇的利刃?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没有点灯,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径直走到我的床边。
我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像烙铁一样,一寸寸地描摹着我的轮廓,充满了侵略性与占有欲。
他坐了下来,床榻微微下陷。
我闻到了他身上尚未散尽的,淡淡的血腥味。
他定是去审问沈修竹了。
我紧张得屏住呼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伸出手,那粗粝的指腹,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描摹着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鼻尖,最后停留在我的唇上,反复厮磨。
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我听见他胸腔里,传来一声压抑的、满足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