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不敢睡去。我害怕只要一闭上眼，我的脑海里又会诞生出什么绝妙的创意，然后第二天，就变成李泽楷发布会上，又一个属于他的“奇迹”。
我试过用锡纸包裹手环，试过用微波炉去照射它，但都无济于事。
有一天，我半夜饿醒，去厨房找吃的。当我打开冰箱门，看到里面那颗因为放了太久而开始发芽的土豆时，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击中了我。
一个关于末日废土风格，以“植物变异”为核心玩法的游戏构思，不受控制地在我脑海里疯狂生长。我能看到那些巨大的、会移动的蘑菇森林，能看到以光合作用为能量的机械体，能看到人类如何在藤蔓缠绕的都市废墟里求生……
我痛苦地抱住头，想把这些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
“别想了！别想了！”我对自己说，“这不是你的！这是他们的！”
但思想，是无法控制的。你越是压抑它，它就越是清晰。
第二天，我颤抖着打开手机，“梦想引擎”的官方账号，果然发布了一条新的动态。
【全新DLC“深根”概念图首曝！当废土长出绿芽，你，是选择共生，还是清除？】
配图上，一株巨大的、变异的蒲公英，正扎根在一艘航空母舰的残骸上。
那画面，和我脑海中的一模一样。
我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我终于明白，我被困在了一个为我量身定做的、无法逃脱的数字囚笼里。
我的大脑，就是这座囚笼本身。
6
压垮骆驼的，往往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接连不断的、足以磨灭所有希望的重负。
在我几乎要放弃抵抗，准备接受自己“创意母体”的命运时，老王，我以前的导师，给我打了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紧张。“小苏，方便出来见个面吗？就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茶馆。”
我犹豫了。我害怕这是公司设下的又一个陷阱。
“我……有些关于你离职时，交接工作上的事，想跟你当面聊聊。”他补充道，“放心，就我一个人。”
我最终还是去了。老王是我在这个公司里，唯一感到过温暖的人。他教我技术，也教我做人。我相信他。
在茶馆的包间里，老王显得比上次见他时苍老了许多。他给我倒了杯茶，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小苏，收手吧。你斗不过他们的。”
“王老师，您也知道了？”我心中一紧。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公司内部，已经发了关于你的‘红色警报’，将你列为最高风险的‘信息泄露源’。安全部的人，几乎是24小时在盯着你。我今天能出来见你，都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像U盘一样的东西，悄悄塞到我手里。“这是我托人从国外搞到的一个强信号屏蔽器，应该能暂时阻断那个手环的数据上传。你快走吧，离开这座城市，走得越远越好。别再查了，再查下去，会出事的。”
我握着那个冰冷的屏蔽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王老师，我不甘心。那是我的一切啊。”
“我懂。”老王的眼神里，充满了痛心和无奈，“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李总他……已经不是我们刚进公司时，那个眼里有光的年轻人了。他现在，是站在云端的神，我们这些凡人，看他一眼，都可能被灼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