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表情裂开了,嘴巴微张,看看我,又看看萧绝,显然CPU已经干烧了。
萧绝本人呢?
他终于不再是那副万年冰封的表情了。
他眉梢极其轻微地挑了一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锁住我,里面风暴凝聚,危险得让人窒息。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离谱的事。
我心跳如擂鼓,但戏还得演下去。
我跪行两步,继续我的表演,语气更加“悲痛欲绝”:
“陛下!王爷!臣女知道自身顽劣,配不上王爷万分之一!但情之一字,无法控制!臣女不愿欺瞒陛下和王爷,更不愿用拙劣的才艺玷污王爷的眼睛!臣女此番冲动,自知罪该万死,但求陛下和王爷看在臣女一片痴心的份上,允臣女……允臣女……”
我憋了口气,脸涨得通红,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和羞耻心,喊出了最终目的:
“允臣女回家自闭!臣女这就回去闭门思过,日夜为王爷祈福,再不敢肖想王爷!求陛下成全臣女这最后一点痴心妄想!”
快!
快答应!
快把这个丢人现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疯子撵回家!
我连后续热搜标题都想好了:#惊!林家女竟当众亵渎阎王##论作死的一百种方式##丞相府今日倒闭了吗#。
完美。
计划通。
虽然过程曲折离奇了点,但结果应该……
萧绝动了。
他朝我走了过来。
玄色的靴子停在我面前,冰冷的阴影笼罩下来。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凛冽的,带着淡淡血腥气的压迫感。
我头皮发麻,死死低着头,不敢看他。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指,冰凉的,挑起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渊般的眼睛。
他的指尖温度冻得我一哆嗦。
他俯下身,靠得极近,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我的脸上。
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沉地,缓缓地开口:
“三日前,寒山寺后山,溪边。”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我心上,“那个烤红薯……很难吃。”
我瞳孔地震。
他记得!
他什么都记得!
他记得我骂他快死的!
骂他哑巴!骂阎王是煞笔!
完了。
这下真的玩脱了。
他不按套路出牌!
他直起身,恢复了那副冷厉的模样,面向同样懵逼的皇帝,声音清晰地响彻大殿:
“陛下。”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阎王的审判。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等着他说“拖出去砍了”或者“林家满门流放”。
结果,我听见他用那冷硬的,没有一丝波澜的语气,说出了足以震碎满朝文武三观的话:
“臣,觉得林小姐……”
“……甚是有趣。”
“她的心意,臣,收到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瞬间惨白的脸,像是猛兽在欣赏爪下吓瘫了的猎物,慢条斯理地补上最后一句,石破天惊!
“陛下的美意,臣岂能辜负。既林小姐如此‘情深意重’,臣,便请陛下赐婚。”
“就她吧。”
……啥?
我猛地睁开眼,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整个偏殿安静得能听见我爹晕倒后细微的鼾声。
皇帝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龙案上,茶水溅了一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