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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割炬的蓝色火苗子，“呼——”地一声，往前蹿了半米长。
我把呼吸往下压了压，手腕稳住。三千度的热量舔着那块合金装甲板，听着它发出那种牙酸一样的“吱吱”声。火星子跟炸了窝的飞虫一样，噼里啪啦地溅在我那件又厚又破的防护服上。崩在上头的，烫出一个小黑点，冒一股焦糊味儿。
我的身后，是拿眼睛望不到头的金属山。生了锈的飞船龙骨，扭得跟麻花一样的机械胳膊，一层一层地码着，一直堆到天上。天是黑的，看不见星星，只有几颗碎掉的行星挂在那儿，像几个脏兮兮的玻璃弹子。这里是碎星带，全银河系的垃圾都往这儿倒。
我心里头也有一团火，比切割炬的温度还烫人。是妹妹医疗舱的账单。明天就到期了。
我关了切割炬，那“呼——”的一声就没了，四周一下子静得吓人。只有脚底下踩着碎金属片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我用头灯往前照，光柱子晃来晃去，在一堆废铁里头找值钱的玩意儿。
就在光柱子扫过一个垃圾堆的坡底时，我停住了。
那底下，半埋着一个大家伙。是一个人形的轮廓，很大，比我见过的所有工程机甲都大。就算它歪歪扭扭地陷在垃圾里，也能看出来，这东西以前站直了，肯定是个顶天立地的角色。
我滑下垃圾坡，走到它跟前。
我拿穿着靴子的脚，使劲踢了踢它露在外头的那条金属大腿。
“梆！”
声音很闷，很沉。我脚都给震麻了。我心里头“咯噔”一下。这玩意的密度高得吓人。不是普通的工业合金，搞不好是军用的。军用的东西，就算成了废铁，那也是最值钱的废铁。
我来了精神，手脚并用地爬上这个大家伙的胸口。地方很宽敞，像个小平台。我蹲下来，用戴着厚手套的手，使劲擦掉上头糊着的一层又一层的油泥和锈。
擦着擦着，手底下好像碰到了什么硬茬儿。我把手套摘了，用手指头在上头抠。那是一道道刻上去的线条，很简洁，但看着又很复杂。等我把那一片全擦干净了，头灯的光照上去，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徽记，就那么亮了出来。
那徽记反射着冷冰冰的金属光，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它，心里头有点发毛。
我没多想。管它是什么徽记，能换钱就行。我站起来，估摸了一下这东西的个头和重量，心里头盘算着怎么才能把它弄回我的修理厂。这活儿不轻松，得费老大劲。
但一想到医疗舱里躺着的妹妹，我就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我从腰里解下最粗的合金缆绳，一头固定在我那辆破破烂爛的牵引车上，另一头，绕着这个大家伙的腰，打了好几个死结。
“格当嘚——”
牵引车的老旧引擎发出不情愿的吼叫，轮胎在金属垃圾上打着滑，车头一点一点地被拽了起来。我把油门踩到底，车子跟一头犟驴一样，往前一拱一拱的。
缆绳绷得笔直，发出“格挣挣的”声音，好像随时都要断掉。
我死死盯着那根缆绳，心里头念叨着：可千万别断，这可是我跟妹妹下个月的命。
垃圾堆里的大家伙，终于被我一点一点地，从它的坟墓里头给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