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铜板。
在侯府时,这不过是打赏下人时随手扔出去的数目,可现在,这十个铜板,却像十座山一样,沉甸甸地压在我的掌心。它意味着我和明月今天不必再啃冰冷的干粮,意味着我们可以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米粥。
我用这笔钱,买了一小袋糙米,还奢侈地要了一小块猪油。回到那间四处漏风的小屋,我用破瓦罐熬了一锅浓稠的米粥,将猪油小心翼翼地放进去,那股久违的肉香瞬间就填满了整个屋子。
“姐姐,好香啊。”明月趴在灶边,使劲地吸着鼻子,眼睛亮晶晶的,像淬了天上的星星。
我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看着她小口小口、无比珍惜地喝着,我的眼眶又热了。那碗粥,我只喝了小半碗,剩下的,都留给了她。看着她吃得小脸红扑扑的,我觉得比自己吃了山珍海味还要满足。
有了第一笔进项,后面的日子仿佛也顺遂了些。张掌柜的药铺来往的大多是城里的富户,我的手帕借着这块宝地,渐渐有了些销路。每隔两三天,我总能从张掌柜那里拿到几十文钱。
我用这些钱,小心翼翼地计算着我们的开销。我们换了稍好一些的棉线,买了些许过冬的木炭,甚至还给明月添了一件带棉花的夹袄。日子虽然依旧清贫,但那种随时会饿死的恐惧,总算被驱散了些。
我依旧每天都去药铺,送去新绣好的帕子,也顺便看看张掌柜。他总是不咸不淡地叮嘱我几句,让我注意身子,别熬坏了眼睛。我知道,这便是他最大的善意了。
这天下午,我照例带着新绣好的两方帕子去了药铺。还未进门,就看到张掌柜正站在门口,像是在等我。他的神情有些复杂,既有几分郑重,又有几分掩不住的激动。
我的心“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出了什么事。
“张掌柜……”我有些不安地开口。
“绣宁姑娘,你来得正好,”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让我进店,而是将我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你跟我来后堂,有件要紧事同你说。”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牵着明月跟在他身后,穿过满是药香的前堂,进了后面的账房。张掌柜让我坐下,又亲自倒了杯热茶给我,这般郑重的架势,更让我摸不着头脑。
“掌柜的,可是我的绣品给您惹了什么麻烦?”我紧张地攥住了衣角,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麻烦?不不不,”张掌柜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是天大的好事!”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你打开看看。”
我迟疑地解开布包的绳结,当里面的东西露出来时,我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满满一包,全是雪白的银锭。足足有五六锭,每一锭都至少有十两重。烛光下,那银子泛着清冷又迷人的光,晃得我眼睛发花。我这辈子,除了在侯府的库房里,从未见过这么多现银。
“张掌柜,这……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是一笔定金。”张掌柜坐直了身子,语气也变得格外认真,“今天上午,有位客人来到店里,指名要订你的绣品。”
“订我的绣品?”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张掌柜点了点头,“而且是一笔大订单。他要五十方手帕,二十个荷包,十面团扇,还有四扇屏风。花样都由你定,只需延续你现在的风格便可。工期……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