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洁得格外仔细。不仅仅是外壳,在允许的范围内,他会尽可能靠近那些打开维护舱盖进行检修的机甲。他的目光掠过那些复杂的管线接口、能量传导矩阵、装甲接驳点。晚上回到恶臭的牢笼,别人瘫倒沉睡时,他借着微弱的光,用偷偷藏起来的尖锐金属碎片刻画着。最初是刻在床板的金属底面,很快那里就刻满了。
然后,他开始刻在自己身上。
大腿内侧、肋骨、手臂内侧……那些最隐秘、最疼痛的地方。用疼痛记忆,用鲜血书写。一个个零件编号,一条条能量回路简图,一组组疑似的性能参数……他不懂这些图形的全部含义,但他记得住,疯狂地记住一切能看到的细节。
“啧,GC-07,你看得懂吗?看得那么入迷?”一个敌方技术兵注意到他长时间的注视,嘲笑道。
林默立刻低下头,瑟缩了一下,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技术兵得意地笑了,对同伴说:“瞧这废物,怕是没见过这么先进的东西,吓傻了吧。”
侮辱性的语言和随意的踢打随之而来。林默蜷缩着承受,护住头脸。等那些人笑骂着走开,他慢慢爬起来,继续工作,只是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比刚才更冷、更沉。
时间在鞭子和营养膏之间流逝。几个月,一年……林默身上的刻痕越来越多,有些已经愈合变成凸起的丑陋疤痕,有些还是新的,结着深色的痂。他对这个基地里几乎所有型号的机甲了如指掌。他甚至能通过机甲移动时关节的细微声响,判断出哪里的传动需要润滑,哪里的轴承出现了磨损。
他依旧沉默,依旧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清洁工。但疤脸工头偶尔会觉得,这个沉默得像块石头的劣等战俘,眼神里似乎藏了点别的东西,不像其他人那样彻底死寂。但他没空深究,战俘嘛,听话干活就行。
战争的态势似乎在变化。基地的运输船来往更加频繁,送来的受损机甲越来越多,有时甚至能看到一些匆忙改装、临时补上的装甲板。战俘中间开始悄悄流传一些小道消息,说帝国正在集结力量,准备大规模反攻。
压抑的空气里,悄然渗入一丝躁动和希望。
林默清理机甲的动作没有变,但他倾听每一次广播,观察每一艘出入的飞船,计算着它们的频率和型号。他身上的疤痕仿佛在发烫。
突然有一天,尖锐的战斗警报响彻整个基地,远比平时的警报更加凄厉、急促!
“所有单位注意!所有单位注意!帝国舰队突破外围防线!重复,帝国舰队突破外围防线!基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战斗人员立即登机!非战斗人员进入避难所!战俘……战俘原地禁锢!”
广播声嘶力竭,伴随着远处隐约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爆炸声!整个基地瞬间沸腾,战斗驾驶员狂奔向自己的机甲,地勤人员疯狂地进行最后检查,能量填充的光芒此起彼伏。
看守他们的士兵脸色紧张,试图将林默他们赶回牢笼锁起来。
混乱!极致的混乱!
就是现在!
林默眼中沉寂了三年的火焰轰然爆发!他猛地撞开身边愣神的看守,抢夺下对方腰间的能量手枪,朝着基地深处,那停放着最新型、也是指挥官级别座驾的机库方向,发足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