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跑上车了?”他摘下耳机问道。
杨雅君耳根发烫,结结巴巴地回答:“嗯……没什么,我只是想回家。”
“你是高一(11)班的杨雅君吧?我们还是一个初中的,我记得你是(8)班的。”他笑着挪出座位,“我看我们每天都在同一站下车呢,你家也在这附近?”
这句寻常的寒暄让杨雅君几乎窒息。原来他知道她的名字,记得她的班级。她像揣着偷来的珍宝般小心翼翼坐下,手指绞着衣角:“是……是的。”
这次对话像打开了某个开关。此后,陈芮齐开始主动找杨雅君说话。起初只是问作业、借笔记,后来逐渐扩展到生活琐事。他会在课间经过她们班级时,屈指敲敲她座位旁的窗户,趁她抬头时做个夸张的鬼脸;有时他会直接走进教室,趴在杨雅君的桌沿上讲篮球明星的趣事,吐槽食堂的土豆烧肉像木屑,甚至偶尔提到和女朋友的小矛盾。杨雅君像收藏家般珍藏每个片段——他说话时微微皱起的鼻梁,笑起来眼角细小的纹路,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混合汗水的味道。
有次她感冒请假,次日桌上多了一盒润喉糖,同桌说是10班篮球队员训练时路过放的。糖盒底下压着纸条,上面画着歪扭的笑脸——后来她认出那是陈芮齐最爱的漫画角色。
但这种亲密是淬着蜜的匕首。杨雅君为获得他的信任而窃喜,又为他已有女友而痛苦。这种撕裂感在某个黄昏达到顶峰:陈芮齐突然问:“你说,如果我喜欢上别人,我女朋友会不会很难过?”杨雅君低头假装整理书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敢回答,怕泄露心跳如雷的秘密。
“我只是随便问问。”陈芮齐笑了笑,“走吧,我送你回家。”
从那以后,陈芮齐会在早上的车站等着杨雅君,二人一起去到学校,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上,成了杨雅君最期待的时光。清晨的车站,陈芮齐总会提前五分钟出现,手里拿着热豆浆或饭团,分给她时随口说“多买了一份”。
最让她心跳加速的,是他在班级门口的等待。每天放学后,陈芮齐会准时出现在11班后门,倚着走廊栏杆假装看操场风景。杨雅君总要在同学暧昧的目光中收拾书包,耳根通红地走向他。有次她被数学老师留堂订正试卷,出来时天色已暗,却见他还在原地,手里转着篮球说:“怕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那一刻,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灭,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那句藏了太久的话。傍晚的归途,他们沿着栽满梧桐树的街道慢慢走,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杨雅君喜欢听他讲他喜欢的足球明星的故事,尽管她对此一知半解;他也偶尔问她关于学习的问题。有一次下雨,他没带伞,自然地把书包顶在头上,拉着她跑向便利店檐下避雨。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他却笑着指天说:“你看,像不像老天爷在帮我们延长聊天时间?”
每天的他们沿着夕阳下的街道慢慢走着,聊着学校的趣事,聊着未来的梦想。杨雅君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种暧昧,既害怕越过界限,又渴望更进一步。
但这些细小的温暖总被更大的冷漠覆盖。情人节那天,杨雅君熬夜织了一条灰色围巾想送给他,却在校门口撞见陈芮齐和女友拥吻。那女孩脖子上围着一条明显是奢侈品牌的红围巾,刺眼的红色让她瞬间将手中的围巾塞进书包最底层。当晚她在日记里写:“原来有些温暖,不过是他在别处受凉后暂时的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