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三年，春寒料峭。
大周皇宫的琉璃瓦上还覆着一层薄霜，凤仪宫前的梧桐却已抽出嫩芽。上官明棠坐在窗边，指尖抚过琴弦，却没有发出声响。
“娘娘，陛下往这边来了。”侍女素心低声禀报。
上官明棠眼底掠过一丝微光，很快又沉寂下去。她起身整理朝服，每一个动作都合乎礼制，像用尺子量过般精准。
赵烨踏入殿门时带进一股冷风，明黄的龙袍上绣着张牙舞爪的金龙，衬得他眉眼越发凌厉。
“贵妃近日身子不适，”他开门见山，声音冷得像殿外的霜，“皇后既掌六宫，当知如何照料。”
上官明棠垂下眼睫：“臣妾已命太医院每日请脉，滋补药膳也都按方子备着。”
“不够。”赵烨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毫无波澜的脸上，“苏棠说想要你宫中那株红玉珊瑚，据说有安神之效。”
殿内霎时寂静。那株红玉珊瑚是上官明棠的嫁妆，从北疆千里迢迢运来，是她父亲镇北王亲手所赠。
素心忍不住开口：“陛下，那是娘娘的...”
“臣妾稍后便让人送去长春宫。”上官明棠打断侍女，声音平静无波。
赵烨似乎没想到她答应得这般痛快，愣了一瞬，随即冷笑道：“皇后倒是大方。”
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住：“三日后春猎，苏棠同去。你留在宫中打点事务。”
上官明棠猛地抬头：“春猎历来是帝后同行...”
“朕的话就是规矩。”赵烨眼神锐利如刀，“还是说，皇后觉得自己比贵妃更该伴驾？”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成婚三年，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在雪地里为她暖手的太子殿下。自从苏棠入宫，他眼里就再容不下别人。
“臣妾遵旨。”她缓缓跪地，额头触在冰冷的金砖上。
赵烨拂袖而去，再没多看她一眼。
素心红着眼眶扶她起身：“娘娘何苦总是退让？您才是中宫皇后...”
“退让？”上官明棠望向窗外，梧桐树影摇曳，“本宫只是不在乎了。”
三日后，圣驾出京。
上官明棠站在宫墙上，看着仪仗远去。明黄华盖下，苏棠的绯色轿辇格外刺眼。
“娘娘，风大，回宫吧。”素心为她披上斗篷。
她一动不动：“你说此刻，父亲和兄长到哪了？”
镇北王父子三日前奉命出征，抵御犯边的北狄。这是上官家镇守北疆的第十五年。
“王爷和世子此刻应已到雁门关了。”素心轻声回答。
上官明棠闭上眼，感受料峭春风。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像乌云般笼罩心头。
当夜，她被噩梦惊醒。梦中父亲满身是血，喊着她的乳名。
“娘娘！”守夜的素心匆匆进来，“北疆八百里加急！”
上官明棠赤脚踩在地上，接过军报的手微微发抖。
“镇北王轻敌冒进，中伏被围...”她喃喃念出，脸色霎时苍白，“不可能...父亲用兵最是稳妥...”
她猛地起身：“备纸墨，本宫要给兄长写信！”
话未说完，又一名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娘娘！长春宫出事了！贵妃娘娘见红，说是...说是小产了！”
上官明棠眼前一黑，扶住桌角才站稳。
“更衣，”她声音发颤，“去长春宫。”
长春宫内灯火通明，宫人跪了一地。赵烨坐在床边，紧紧握着苏棠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