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混乱的奔跑和喘息声。
然后是赵铭独自一人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他似乎在对着对讲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无伦次:
“……不是熊……绝对不是……它……它在学……学熊叫……别信……千万别听……”
“……眼睛……它的眼睛是……是绿的……像鬼火……”
“……有铁链……你们听见了吗……哗啦……哗啦的……”
“……是祭歌……彝族的祭歌……它在唱……它过来了!啊——!”
最后是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紧接着,录音里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骨骼碎裂声,以及一种低沉的、满足般的咕噜声……最后,一切归于寂静,只剩下记录仪本身微弱的电流噪音。
播放结束。
营地里死一般的寂静。
篝火噼啪作响,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张浩的脸在火光映照下惨白如纸,握着枪的手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王媛紧紧捂着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李建兵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赵铭临死前的遗言,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他的心里。学狗熊叫的眼睛发绿?铁链声?彝族的祭歌?
这哪里是熊袭击?这分明是……
他猛地看向阿普。
阿普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面对着下游黑暗的丛林,身体微微发抖。他缓缓转过身,火光映照下,他的脸上不再是之前的凝重,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恐惧。
“是‘熊魑’……”阿普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深深的敬畏,“山神的看门狗……也是……收债的鬼。”
3
“熊魑?”张浩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什么东西?”
阿普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回火堆旁,添了几根柴火,火焰蹿高了些,将他脸上深刻的皱纹映照得更加分明,也照亮了他眼中那抹源自祖辈相传的恐惧。
“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比最老的老人活的年头还要久…”阿普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传说,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真实感。
“那时候,寨子里的人不懂规矩,乱砍山神爷的树,乱打山神爷的猎物,惹怒了山神!”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或者说,在抵抗某种无形的压力。
“山神发了大火,降下瘟疫和灾祸…”
“寨子里的‘毕摩’(彝族祭司)们没办法,只好用最古老的法子,选了一个……一个犯了重罪、被山神厌弃的人,用铁链锁住,在身上刻下山神的咒文,把他……献祭给了山神!”
篝火噼啪一声,爆出几点火星,像是在呼应这个可怕的故事。
“山神收下了祭品,平息了怒火,但那个被献祭的人……他的魂,没能上天,也没能入地,而是跟山林的怨气、跟熊的凶性合在了一块儿,变成了一个不生不死的怪物——就是‘熊魑’。”
王媛忍不住吸了口凉气:“您的意思是……那是一个……鬼魂?或者僵尸?”
阿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表情复杂:“说不清,它像熊,力大无穷,能撕碎最壮的野猪;但它又不是熊,它记着人的样子,记着铁链的束缚,它能模仿熊叫引诱人,眼睛里烧着绿色的鬼火……它守着这片山林,也守着山神定下的规矩,凡是坏了规矩、闯进它地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