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季站在镇口的空院子里,目光扫过院里整齐停放的十几辆蓝色货车。车斗里空荡荡的,货车司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墙角,手里捏着刚到手的定金,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又松快的神情 —— 韩季给的租金比平时高了三成,却只让他们回家睡大觉,连车钥匙都不用留下,只说 “等我电话,这两天不用跑活”。
“韩季!你这是干啥?” 院门口传来妻子林梅急促的声音,她手里还攥着半把没洗完的青菜,围裙上沾着水珠,头发因为一路小跑有些散乱。林梅快步走到韩季身边,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眉头拧成了疙瘩,“咱家那点钱,是你前两年在工地上摔断腿换来的赔偿,还有我攒着给娃看病的积蓄,你全拿出来租这些车?还让司机回家?你是不是真有钱烧的慌?”
韩季侧过头,看着妻子眼里的焦虑,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指腹蹭过她因为着急而泛红的脸颊,语气平静得不像花光了全部身家:“梅,别慌。你信我一次,等下午暴雨来了,咱们就能把这些钱翻倍赚回来。”
“暴雨?” 林梅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蔚蓝一片,连朵云都没有,只有风偶尔吹过,带着点初夏的燥热,“你咋知道会下暴雨?这天气预报昨天还说这周都是晴天呢。”
“我心里有数。” 韩季没多解释,只是拍了拍妻子的手,目光又落回那些货车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是凭空猜测 —— 他的心脏里,装着两辈子的记忆。上一世的这个时候,韩家村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暴雨,不到半天,村里三十五个果园全被淹了,熟透的果子泡在水里,不到两小时就发了霉。而当时,正是弟弟韩小宝借着收果子争村长的关键时候,最后因为没车运果,赔得底朝天,还连累了不少跟着他押注的村民。
只是那时候的韩季,还在为韩小宝背黑锅。
思绪像是被风吹回了五年前的那个夏天。鱼塘里的死鱼浮在水面上,白花花的一片,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村民们举着锄头、扁担围在韩家门口,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 那鱼塘是村里几十户人的生计,鱼一死,下半年的嚼用就没了着落。
韩季当时还急得团团转,拉着韩小宝的胳膊说:“小宝,你咋能把发霉的抗生素加进鱼饲料里?这要是让乡亲们知道了,咱们家就完了!我得去跟爸说,赶紧停了喂食!”
可韩小宝却甩开他的手,嘴角勾起一抹阴恻的笑,眼神里满是算计:“哥,你别多管闲事。这鱼死了,跟我有啥关系?”
话音刚落,门外的村民就冲了进来,为首的王大爷手里拎着两条死鱼,往地上一摔,指着韩父的鼻子吼:“韩老根!你给我个说法!我家鱼塘里的鱼全死了,是不是你家小宝搞的鬼?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这个村长你就别想当了!”
韩父脸色铁青,转头看向韩小宝,韩小宝却 “扑通” 一声跪了下来,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指着韩季哭喊道:“爸!乡亲们!不是我啊!是我哥!我昨天看见他把发霉的药倒进饲料里,我拦着他,他还说要让大家都不好过!我哥他就是嫉妒我,嫉妒我能帮你打理村里的事!”
韩季当时都懵了,张着嘴想辩解,却被韩父一把揪住衣领。韩父的拳头带着风砸在他脸上,疼得他牙床发麻,嘴角瞬间就破了:“你个畜生!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乡亲们的生计你也敢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