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憋屈地跌坐回椅子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神复杂地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讨债的恶鬼。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径直走到会议室一侧的白板前,上面挂着那台机床的故障示意图,旁边写满了各种失败的诊断分析。
我拿起记号笔,仿佛完全无视了王总的失态和众人惊诧的目光,开始在示意图上圈画。
我的姿态,专业,冷静,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制力。
“故障点不在这里,也不在这里。”
“你们的诊断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平静地叙述着,而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王总,都清楚地知道。
这150万,不仅是请来了一位救兵。
更是请来了一位,讨债的阎王。
一场迟到了三个月的清算,正式拉开了序幕。
05
我走到那台陷入死寂的核心机床前。
它像一头搁浅的巨大钢铁巨兽,安静地匍匐在车间的中央,周围散落着各种工具和被拆卸下来的零件。
技术总监和一群工程师跟在我身后,脸上带着几分不服,几分好奇,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紧张。
我没有说话,只是戴上手套,开始进行快速而精准的检查。
我的手势专业而流畅,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每一个细节。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曾经是我的同事,甚至是我的上级。
他们曾经对我指手画脚,曾经在我被王总羞辱时冷眼旁观。
现在,他们只能像学生一样,站在一旁,看着我这个被他们抛弃的人,来收拾他们留下的烂摊子。
我从地上捡起几颗被拆下的高强度螺丝,放在手心掂了掂,然后淡然地开口。
“M6规格,12.9级,表面有轻微的过热灼烧痕迹和非正常磨损。这本是常规保养中最基础的检查项,但很显然,它被忽略了。”
我抬眼,看向脸色有些发白的技术总监,“我留下的那本保养手册,你们看过了吗?”
技术总监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我不用问也知道答案。那本我耗费了无数心血写成的册子,恐怕早就被扔在哪个角落里吃灰了。
我不再理他,继续检查。
我打开机床的侧面护板,指着一处复杂的液压管路系统。
“这里的液压油黏度不对,有乳化现象,说明冷却液有泄露。但你们的故障报告里,却只字未提。”
“还有这里,传感器的反馈信号有0.03秒的延迟,虽然微乎其微,但对于这种高精度加工,足以导致连锁性的程序错误。”
我每说一句,技术总监和那群工程师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我所指出的这些问题,全都是他们连续奋战了几天几夜都没有发现的,甚至有些是他们闻所未闻的。
我用最平静的语气,陈述着最残酷的事实,将他们那点可怜的专业自尊,撕得粉碎。
技术总监的脸色已经铁青,他几次试图开口反驳,为自己辩解。
“陈……陈专家,这些问题我们之前也考虑过,但是……”
“但是什么?”我冷冷地打断他,“但是你们根本无法准确定位问题,更找不到解决方案。因为你们对这台机床的理解,还停留在看图说话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