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叠叠的襦裙,束缚着我,也象征着这三年牢笼般的婚姻。
我一件件脱下,直到身上只剩中衣。
然后,我打开包裹。
一套银白色的女子战甲,静静地躺在其中。
甲胄的每一片都泛着冷冽的寒光,肩甲处雕刻着浴火凤凰的图腾,护心镜光可鉴人。
这是我爹在我十六岁生辰时,请天下最好的匠人,用北海玄铁为我量身打造的。
它叫“惊鸿”。
我爹说,愿我如惊鸿照影,翱翔九天,不受凡尘俗世所困。
可我,却为了一个男人,将它尘封了整整三年。
我亲手,一片片地将冰冷的甲胄穿在身上。
束腰,系腕,扣上肩甲。
当最后一块护心镜扣上的瞬间,我感觉那个曾经的沈倾,又回来了。
那个在演武场上能拉开三石强弓,在沙盘前能指点江山的护国公府大小姐,回来了!
我走出偏厅,一身戎装,英姿飒爽。
满头珠翠早已被我弃置,一头青丝用一根红色发带高高束起,干净利落。
整个正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我这副模样惊呆了。
陆子谦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艳。
“沈倾……你……你穿上这个做什么?快脱下来!”他声音干涩。
我抽出腰间的佩剑“破晓”,剑锋一指,冷冷道:
“陆子谦,从你带这个女人进门的那一刻起,我与你永安侯府,便再无干系。”
“我不再是你的妻,你也不再是我的夫。”
“今日之后,我是沈倾,也只是沈倾。”
我提剑,转身,向门外走去。
“站住!”陆子谦终于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冲上来想拦我。
“侯爷,得罪了!”
沈忠低喝一声,一记手刀砍在陆子谦的后颈。
永安侯陆子谦,我们大周朝最年轻的状元郎,文采风流的翩翩君子,就这么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脚步未停。
“姐姐!”林清婉发出一声夸张的尖叫,扑到陆子谦身上,“你……你好狠的心啊!”
我连头都懒得回。
狠?
真正的狠,她还没见识过。
穿过庭院,月光如水,桂香浮动。
多么讽刺的团圆夜。
侯府的大门外,整整一百名沈家亲兵,在这外室进门时,就已结束了京中休假,此刻玄甲在身,手持长枪,列队整齐。
他们看到我,齐刷刷单膝跪地。
“参见小姐!”
百人的声音,汇成一股铁血洪流,震得侯府门前的石狮子都仿佛在颤抖。
我翻身上马,高举“破晓”剑,剑指北方。
“两日前,北境急报,蛮族叩关,屠我百姓,占我城池!”
“我父兄之血,尚在雁门关外流淌!”
“沈家军的儿郎们,可愿随我,踏破蛮荒,血债血偿?!”
“愿随将军,踏破蛮荒,血债血偿!”
“愿随将军,踏破蛮荒,血债血偿!!”
怒吼声,直冲云霄,惊起宿鸟无数。
我不再回头看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一眼。
“出发!”
一声令下,百骑绝尘而去,只留给这座侯府一个决绝的背影,和一地破碎的月光。
3
京城西郊,京畿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