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的“狱友”,是家里那个年长的帮佣,阿米娜。
她大约五十岁左右,皮肤黝黑,脸上刻满了皱纹,总是沉默寡言。
我试着用我会的几句当地土语和蹩脚的英语跟她交流,我想问她,最近的城镇在哪里,警察局怎么走。
“离开……我想离开……”我指着大门,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阿米娜只是摇了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无能为力的麻木。她迅速低下头,继续擦拭着地板,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我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中午,阿米娜给我端来午餐和一杯水。
她将水杯放在桌上时,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了我脖子上的伤口。
“嘶——”我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猛地一颤。
阿米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的眼神里清晰地流露出一丝同情和不忍,但那情绪只出现了一秒钟,就迅速被往常的木然所取代。
就是这一秒钟。
我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漂浮的稻草。
我察觉到,她并非完全无情。她的冷漠,或许是一种自保。
我开始疯狂地寻找任何可能与外界联系的工具。
我趁着马库斯不在,把整个别墅翻了个底朝天。抽屉、柜子、书架的夹缝……任何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结果是一无所获。
他把我隔绝得如此彻底,连一张多余的纸,一支笔都没有给我留下。
傍晚时分,马库斯的车准时出现在院子里。
他回来了。
我的身体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他带着鲜花和一盒我最喜欢的巧克力,像一个刚刚结束浪漫约会的丈夫,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
他会给我按摩紧绷的肩膀,会用温柔的语气哄我,给我讲他生意上的趣事,仿佛白天的阴霾和昨夜的暴力从未发生过。
我强忍着胃里翻涌的恶心和皮肤上爬起的鸡皮疙瘩,僵硬地扮演着一个“顺从”的妻子。我努力挤出微笑,回应他的每一个“玩笑”。
我清楚地知道,任何一丝反抗,都会立刻撕下他温情的面具,招致更残暴的对待。
他是一个高明的情感操纵者,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刽子手。
夜深了。
我躺在他身边,假装已经睡着。
他均匀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响起,那曾经让我感到安稳的声音,此刻却像死神的倒计时。我不敢合眼,感受着身边这个庞大的阴影散发出的压迫感。
什么是孤立无援?
这就是。
身处异国他乡,语言不通,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而那个本该是你最亲密的爱人,却成了囚禁你、折磨你的恶魔。
我开始在脑海里疯狂地模拟各种逃跑方案。
跳墙?高墙上有监控,我还没爬上去就会被发现。
求助阿米娜?她看起来自身难保,我不能把她拖下水。
我甚至不知道最近的城镇在哪里,不知道如何联系中国大使馆。我只知道,从这里开车到市区,需要将近两个小时。
一整夜,我的大脑都在高速运转。
一个又一个方案被建立,又被我自己一一推翻。
巨大的绝望感几乎将我吞没。
但我骨子里的倔强又不允许我就这样认命。我顾晚晴,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