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走到院子的一角。
那里，她之前埋下种子的那个小瓦圈里。
竟然，冒出了一点点绿色的嫩芽。
很小，很脆弱。
在这冰天雪地里，几乎看不见。
但它就是长出来了。
容絮蹲下去，用手轻轻地拢了拢嫩芽边的土。
那个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我忽然觉得。
她养的不是什么植物。
是她自己。
她把自己当成那颗种子。
埋进这片最贫瘠的土地里。
然后，靠着最不起眼的野草和枯枝，汲取养分。
她要在这里，重新扎根，发芽。
4
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没再去找过容絮。
但我让德全，每天都去打听冷宫那边的动静。
德全每次回来，都一脸的不可思议。
“殿下，她把院子里的地都翻了一遍。”
“殿下，她好像在沤肥，臭烘烘的。”
“殿下，她养的那几株菜，居然活了！”
我听着，手里的书，一页都没翻动。
我知道，她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是为了复宠，不是为了报仇。
她只是在证明，她能活。
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任何恩宠。
她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
转眼，春天来了。
惠妃似乎也忘了冷宫里还有这么个人。
毕竟，一个吃野草的废妃，构不成任何威胁。
但麻烦，总是不请自来。
那天，惠妃宫里的一个管事太监，叫张盛。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喝了点酒，带着几个小太监就去了冷宫。
美其名曰，“替娘娘看看荣贵妃过得好不好”。
其实就是去耀武扬威，找乐子。
德全得到消息，急得团团转。
“殿下，这可怎么办？张盛是惠妃娘娘面前的红人，心眼又小，那位要遭殃了。”
我捏着手里的笔，心里也跟着一紧。
张盛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仗着主子的势，什么恶心事都干得出来。
容絮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怎么应付？
我立刻起身。
“备轿。”
不管怎么样，我得去看看。
就算不能做什么，至少，不能让他做得太过分。
我毕竟是个皇子。
可我还是去晚了。
等我赶到冷宫门口，张盛已经带着人，一脸晦气地出来了。
他脸上，好像还有几道抓痕。
看见我，他愣了一下，赶紧挤出笑脸。
“哎哟，三殿下怎么来了？”
我盯着他的脸。
“你来做什么？”
张盛眼珠子一转，哭丧着脸说：
“殿下，您可得给奴才做主。奴才奉惠妃娘娘的命，来探望一下容……里头那位，谁知道她跟疯狗一样，又抓又咬，还说要告御状，说我们糟蹋了她的……她的菜地！”
他身后的小太监也跟着附和。
我心里一沉。
告御状？
她疯了？
一个废妃，告一个当红总管？
父皇会听她的？
只会觉得她不知好歹，罪加一等。
她怎么会这么不理智？
我推开张盛，快步走进院子。
院子里一片狼藉。
那片刚长出点绿色的小菜地，被踩得乱七八糟。
容絮站在菜地边上，浑身都在抖。
衣服被撕破了，头发也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