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
一道轻微的响声在卧室里荡开。
坐在桌前的沈聿笔尖一顿，当即换了个坐姿。
“咕咕咕咕”
根本不顶用，比上一次更长更“源远流长”的声音在房间里再度荡开。
他干脆停笔，合上书籍后起身。
下午时似乎是将积聚多日的雨下了个干净，到了晚上虽天气清冷，但月色明朗。
柔和的月光止步玻璃窗外，对更明亮的房间望而却步。
男人身姿如松，行走间颇有些闲庭信步的写意。
尽管他的肚子在持续不断的抗议。
刚走到门口，就听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板，老夫人，我回来啦。”
温扬的声音带来了希望。
听闻此话，沈聿迈步走出房间。
与此同时，方寻春也拉开了房门。
母子俩相视一眼，唇角俱都微微勾起。
想来是对彼此的现状都很了解。
“不好意思，是我在外面耽搁久了。”
温扬赶紧道歉。
“你也不想，”方寻春拢紧披肩，招手道：“拿到厨房吧。”
“好。”
温扬应道。
不多会，三人便收拾好落坐餐桌前。
闻着空气中饭菜的香味，沈聿竟对味道感到有些熟悉。
“这是在哪里买的？”
他拿起餐巾擦拭带着筷子，轻声问道。
“就是，就是下午那个哑巴......”温扬顿住，“是找下午女摊主做的饭。”
“是她？”
沈聿语气不明。
方寻春倒是目露不忍，“干小生意本来就辛苦，又说不出话。辛酸只能往肚子里咽，真是不容易啊。”
“老夫人心善。”
听到此话，温扬叹道。
“温扬啊，这饭钱......”
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方寻春再度开口说话。
“您放心，我多给了。”
温扬回道。
在两人交谈的间隙里，沈聿已经摆好碗筷，就等着开动了。
饥饿的胃部等不及，在体内存在感十足。
“母亲，时间不早了，用过晚餐后早些休息吧。”
他如是说道。
“瞧我聊起天来，就顾不上其他的了。”
方寻春轻笑两声，下一秒她视线落旁边两个高筒保温饭盒上，好奇道：“这里面是什么？”
“应该是汤之类的吧。”
刚刚太过匆忙，再加上对方不会说话。
温扬也没过多交谈，自然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菜。
“打开看看。”
方寻春如是道。
听见此话，温扬当即拎过两个高筒饭盒。
刚打开其中一个，香葱夹杂着鸡汤的鲜味瞬间冲了出来。
“这是鸡汤面。”
他颇有些震惊。
这时三人才察觉桌上的米饭只有两份，根本不符合人数。
沈聿稍稍起身，把鸡汤面放到方寻春面前，轻声道：“这是女老板的好意，晚上天凉吃碗面更舒服些。”
“不对啊，”温扬察觉到不对劲，“老夫人根本没有下车，她怎么会知道......”
话还没说完，他心里逐渐警惕起来，沉声道：“她会不会是冲着老板来的？这次回内地，虽然小范围人知道，可难保有心人算计。”
“看来，我必须要催催莫名，让他赶紧过来保护老板老夫人的安全。”
越说越觉得自己马上要预言成功了，肚子不饿了身体有劲了，就连眼睛都练成火眼金睛了。
听得沈聿轻笑着摇摇头，制止道：“温扬，不必杯弓蛇影。想必是我递给女老板的手帕，让对方误会了。”
方寻春饿得受不住，趁着两人交谈的间隙，拿起筷子吃了口面。
略烫的细面顺滑柔和，外面裹着一层鸡汤特有的油脂在口腔里蔓延。
沿着喉咙下滑的同时，带着葱香味跟鲜甜味抚平躁动的胃部。
浅浅喝上一口汤......舒坦！
想她什么美食没吃过,在香江家里光是厨子便有七八个，专属的采购团队一大早蹲守在蔬菜市场购买最新鲜的食材。
小青菜只取中间部位、澳龙必须空运、肉也一定要最嫩最新鲜......
总之，不健康的不吃，一周菜品不重复。
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碗面格外好吃。
想归想，动作不能停，三下五除二把面全吃完了。
等沈聿回过头来，就见方寻春正端着饭盒将里面的面汤一饮而尽。
他眨了下眼睛，笑道：“看来是真饿了。”
“真是好吃。”
方寻春放下饭盒，舒了口气。
随后，她扯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唇角，动作分外优雅好看。
沈聿暗暗挑眉。
温扬呆眼。
“对了，看看另一个是什么？”
方寻春兴致勃勃。
“好。”
温扬回过神来，手脚麻利地拆开另一个饭盒。
一道奶香茶味强势袭来。
“是奶茶。”
说着，他将奶茶往老板跟前放去。
“可惜了，我喝不了。”
方寻春叹气。
沈聿垂眸看了眼，敛下的眼帘让人看不出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吃饭吧。”
他抬起眼眸，拿起筷子道。
桌上一共四道菜，两个清淡两个香辣。
因着时间短，饭菜还带着锅气，跟平日里吃的食物很不一样，摆盘精美却没多少人间烟火气。
不知是不是饿太久的缘故，沈聿吃掉一份米饭后，还喝了大半奶茶。
许是奶茶并不甜腻，所以好入口。
吃饱喝足后，桌上除了饭盒外空空如也......空盘了。
直至这时，温扬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确带着偏见了。
没想到这样一个小摊主，竟然能做出如此好吃的美食。
他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跟女摊主商量下，让她做好一日三餐送过来？”
沈聿没来得及说话，便听方寻春第一时间表示赞同。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我把东西送回去，到时候跟她商量商量。”
温扬起身动手收拾。
“对了，”方寻春适时出声叮嘱，“人家不容易，既然麻烦人家了，钱方面不能吝啬。”
“老夫人，我记住了。”
温扬哎了声。
他很快收拾好残局，提着空盒子离开小院。
“母亲，我给你烧点洗脚水，收拾好早点休息吧。”
沈聿搀扶着母亲起身，询问道。
“辛苦你了。”
方寻春拍了拍儿子的手背。
原该带些佣人回来，但她不想人多，像是被人监管着。
最后也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她很开心，唯一的不便就是得麻烦身边的两个人了。
“不辛苦。”
沈聿笑道：“让我想起来，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照顾我的。”
尽管家里有佣人，可母亲仍会尽可能的抽时间亲自照顾自己。
跟身旁的同学相比，他着实幸福很多。
“我最骄傲的就是有你这个儿子。”
方寻春眼中闪动水光。
她撇过头去，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脆弱。
这边亲情脉脉，那边亲情刀光剑影。
“这，这瓶瓶罐罐都是些什么东西？”
吃过饭的黎秋荣蹲在水盆边刷碗，眼角的余光瞥见墙边堆成小山似得东西，询问道。
“那个啊......”
姜青梨扒拉着水煮菜吃，笑容古怪道：“当然是做菜的好东西咯。”
“好东西？”
听闻此话，黎秋荣来了劲儿，当即起身往跟前凑去。
“红油、增鲜剂、老母鸡汤粉.......”
她拿起瓶子，不自觉读出声。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立马瞪大了双眼，惊道：“你，你这不是弄虚作假吗？”
“我自己就是个假人，”姜青梨把碗筷放进水盆，“做出什么虚假行为，也是理所应当啊。”
“那，那我刚才吃的饭菜里面，是不是......”
黎秋荣捂住嘴，眼里还残存着期冀。
她可不想早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