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头,开始犯嘀咕。我不是个细腻的人,但也不傻。手机上,新闻里,那种夫妻分居两地,最后一方出了轨的破事儿,看得还少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像南方梅雨天的霉菌,悄悄在我心里滋生。我安慰自己,桂兰不是那样的人,我们一起吃过那么多苦,她怎么会?可另一个声音又在说,市里和县城,毕竟是两个世界了。
上个月,我实在忍不住,没打招呼,就开车去了市里。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到家是下午,孩子还没放学,只有桂兰一个人在家。她看到我突然出现,脸上掠过一丝慌乱,虽然很快就被笑容掩盖了,但我捕捉到了。那种慌乱,不是惊喜,是受惊。
我假装没事人一样,在家里转了转。打开衣柜的时候,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衣柜里,挂满了新衣服,很多都是我从没见她穿过的款式,颜色鲜艳,料子看起来也很好。最刺眼的,是两条裙子,一条是碎花的,一条是素色的连衣裙。我和桂兰结婚十几年,她从来没穿过裙子。年轻时在工厂干活不方便,后来在收购站忙活,更是用不上。她说她腿型不好看,穿裙子别扭。可现在,衣柜里明晃晃地挂着两条裙子。
那一刻,我站在衣柜前,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我几乎能断定,出问题了。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能闹,一闹,这个家就散了,孩子怎么办?这么多年的脸面往哪儿搁?我深吸一口气,关上柜门,转身对桂兰笑着说:“哟,买这么多新衣服,越来越会打扮了。”
她在厨房忙着做饭,背对着我,声音有点不自然:“市里嘛,出门总不能太土气,给孩子丢人。”
我在市里只住了一晚,那一晚,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却像隔着一条河。她背对着我,身体僵硬。我知道,她也没睡着。第二天,我借口收购站忙,匆匆回了县城。
回到县里,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收购站里机器的轰鸣声,工人们的吆喝声,都变得异常遥远。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知道真相。我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当王八。
我找来跟我干了快十年的表弟阿强,把收购站的事全权托付给他。我说我身体不太舒服,要休息一阵子。然后,我开上那辆不常用的旧轿车,又返回了市里。我在孩子学校附近找了个短租的房子,开始了我这辈子最不堪,也最决绝的行动——跟踪我的妻子。
那两个星期,我像个幽灵,游荡在那个陌生的小区周围。我看着她送孩子上学,去菜市场买菜,和小区里其他陪读的妈妈闲聊。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直到我发现,她每周总会有一两个下午,说是去附近的健身房,但去的方向,根本不是健身房所在的位置。
我跟着她,走进了那个叫“时尚前沿”的发廊。隔着玻璃门,我能看到里面装修得很亮堂,一个穿着紧身裤、头发染成栗色的年轻男人,正笑着迎上来。他很年轻,大概二十七八岁,瘦高个,脸上带着那种我这种老男人早已没有的、漫不经心的笑容。桂兰见了他,脸上立刻绽开出一种我很久没见过的、带着点羞涩和光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