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走了,店里还等着呢。” 我把水杯放在桌上,语速飞快地告辞。
林晚送我到门口,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递给我:“给您的,孩子们分剩下的,挺甜的。” 糖纸是粉色的,印着小兔子,跟她的微信头像一样。“对了,昨天的裙子洗干净啦,一点印子都没有,您别放在心上。”
“洗干净就好,洗干净就好。” 我攥着那颗糖,指尖都在抖,“以后车有问题,随时找我,给你打折。”
“好呀,谢谢陈师傅。” 她挥挥手,转身回去了,浅蓝的裙摆扫过台阶,像只轻快的蝴蝶。
我站在幼儿园门口,攥着那颗没拆的糖,直到糖纸被手心的汗浸湿。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向日葵画,又摸出手机看了眼那个兔子头像,心里乱糟糟的。
往回走的路上,路过张富贵的连锁汽修店,玻璃门擦得锃亮,员工都穿着统一的蓝色工服,干干净净的。张富贵正站在门口打电话,看见我,挂了电话冲我笑,那笑容阴恻恻的:“陈钢铁,刚从幼儿园出来?怎么,去接孩子啊?”
我没理他,加快脚步往回走。他在后面喊:“跟幼师走那么近干嘛?人家能看得上你这修车的?别做梦了!”
这话像根针,扎得我太阳穴突突跳。我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疼得清醒。他说得对,林晚是天上的云,我是地上的泥,凑得再近,也只会弄脏她。
回到店里,小白正蹲在地上修摩托车,看见我回来,赶紧问:“师傅,药买着了?您脸怎么这么白?”
“没事。” 我把药盒放在柜台上,摸出那颗粉色的糖,拆开糖纸塞进嘴里。橘子味的,很甜,甜得发苦。
小白凑过来,贼兮兮地问:“师傅,您刚才是不是见着昨天那仙女姐姐了?我看见您从幼儿园那边过来的。”
我没吭声,走到工具箱旁蹲下来,假装找扳手,眼眶却有点发烫。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一下,我赶紧掏出来看 —— 是林晚发来的微信,就三个字:“糖甜吗?”
指尖悬在屏幕上,半天没敢动。阳光透过汽修店的破窗户照进来,落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我看着那三个字,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磨得发亮的扳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的糖是甜的,可我的日子是苦的。这甜味,我配尝吗?
正愣神,小白突然喊了一声:“师傅!李婶打电话来,说以后不去咱这儿修车了,说张富贵给她打八折!”
我攥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屏幕暗了下去,正好映出我满脸狼狈的样子。
3 暴雨夜救援
李婶的电话像块石头砸进心里,我攥着手机僵在原地,屏幕上 “糖甜吗?” 三个字还亮着,可舌尖那点橘子味早散得没影了。小白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师傅,张富贵这是明抢啊!要不咱去找他理论?”
“理论啥?” 我把手机塞回兜里,喉结滚了滚,“他给八折,咱给不起。先干活吧,别让老客户再跑了。”
那天下午的活儿格外多,一辆拉建材的货车变速箱坏了,我蹲在车底下修到傍晚,机油顺着胳膊肘往下淌,蹭得满脸都是。小白递来毛巾,小声说:“师傅,林老师的微信您还没回呢。”
我擦脸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天,原本透亮的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乌云跟泼了墨似的往一块儿凑,风卷着沙尘刮得铁招牌 “哐当” 响。“不急。” 我含糊应着,心里却跟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 其实我早把回复删了又写,从 “挺甜的” 到 “谢谢”,最后只剩一片空白。我怕多说一句,就露了想攀附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