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
直升机上，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想象到他们脸上的表情。
「天呐……」那个女队长的声音充满了震撼，「它……它有智慧！它在嘲讽我们！」
「有智慧的怪物，更应该被清除。」一个冷硬的男声响起，我猜他就是那个「霍将军」。
「开火！用『尘埃』！我要让它们连渣都不剩！」
「将军！不能！」女队长急切地阻止，「它的行为模式表现出强烈的逻辑性！它救了我们！它是可沟通的！它是我们对抗变异昆虫的唯一希望！」
「希望？林博士，你看清楚，那是一群蝗虫！是天灾！我不能把夏国最后的希望，赌在一场天灾上！」
霍将军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尘埃」？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我意识网络中的危险预警，已经拉到了最高级别。
另一架直升机下方，一个奇特的装置正在启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一种肉眼不可见的次声波扩散开来。
我的子民开始躁动不安，它们的翅膀无法协调，身体开始在空中不受控制地翻滚、坠落。
我的意识网络像是被无数根针扎刺，剧痛无比。
这就是「尘埃」？一种针对昆虫神经系统的次声波武器？
好狠。
「停下！霍山！我命令你停下！」林博士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林蔚！注意你的身份！在战区，我才是最高指挥官！」
眼看我的蝗群就要在无声的攻击中分崩离析。
我必须做点什么。
硬抗是死路一条。
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我的亿万对复眼，扫过这片废墟。
沙土之下，是什么？
是这座城市的……地铁系统！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脑中成型。
「钻进去！」
我向所有还能控制身体的子民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地面上，无数蝗虫像疯了一样，用口器和前足疯狂地挖掘着黄沙，朝着下方的混凝土结构钻去。
它们在为我，为整个族群，挖掘一条生路。
「它们要钻地！快！加大功率！」霍将军吼道。
次声波的强度再次提升。
我的意识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无数个「我」在哀嚎中死去。
但我不能放弃。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我用最后的力量，在空中留下了另一组字。
「你会，后悔的。」
3.
意识的黑暗没有持续太久。
当我再次「醒来」，我已经身处城市的地下网络。
地铁隧道。
这里阴暗、潮湿，充满了铁锈和尘土的味道，但却隔绝了致命的次声波。
我活下来了。
但代价惨重。
我的族群数量，锐减到了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亿万个「我」，如今只剩下不到一亿。
意识网络中的剧痛还未消散，每一个死去的子民，都像是在我灵魂上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我蜷缩在黑暗的隧道里，像一只舔舐伤口的野兽。
愤怒、屈辱、还有一丝……悲哀。
我救了他们。
他们却想彻底抹杀我。
霍将军……霍山……
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林博士，你看到了，这就是怪物的本性，狡猾、残忍，而且记仇。」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我头顶的通风管道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