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的喉咙突然发紧,像有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话。我看着治疗室里昏黄的应急灯,看着地上的矿泉水瓶,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又赶紧捂住嘴,把哭声压下去,只敢用鼻子轻轻哼了两声:“妈,今年十一可能回不去了……科室要加班,最近患者多,忙得很。”

“哦,这样啊。”妈妈的声音里有点失望,又很快打起精神,“那你可得记得吃点好的,别总吃泡面,对胃不好。我给你寄点牛肉干吧,你以前爱吃的那种。”

“不用不用,”我赶紧说,“科室食堂挺好的,有肉有菜,你别操心了。”我怕再说下去就会哭出来,赶紧找了个借口:“妈,我这边要忙了,先挂了啊,回头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扔在治疗床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握力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想起去年十一回家,妈妈把蒸好的螃蟹剥好肉放在我碗里,爸爸坐在旁边笑着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可现在,我连告诉他们自己被辞退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躲在这里撒谎。

7 被打湿的简历

第七天,我又收到了面试邀请,是家私立康复中心,离门诊楼要坐一小时公交。我提前半小时出门,背着装着简历的包,撑着那把歪了骨的伞,站在公交站等车。

公交站只有一个破棚子,棚顶漏雨,雨点“滴滴答答”落在我肩膀上。等了二十分钟,公交才来,上车时,司机看了我一眼——我的裤脚湿了大半,鞋上还沾着泥。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包抱在怀里,生怕简历被雨淋湿。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快到康复中心时,雨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发出“砰砰”的响。我下车时,伞根本挡不住雨,没走几步,包就湿了大半,我能感觉到简历在里面被泡得发皱。

面试我的是康复中心的王主任,五十岁左右,戴着眼镜,手里拿着我的简历,手指在湿掉的角落顿了顿,抬头看我:“你以前在公立医院做康复治疗?怎么突然想换工作?”

我攥着衣角,不敢说被辞退,只敢含糊地说:“想多学些东西,私立医院的模式可能更灵活。”

王主任盯着我看了半天,手指在简历上轻轻敲着:“我们这里要的是能拉来患者的人,你刚毕业两年,没什么资源,也没独立带过长期患者,可能不太合适。”他把简历推回给我,纸上的字迹已经晕开,我的照片也变得模糊,像我此刻的心情。

我走出康复中心时,公交站空无一人。雨还在下,砸在站牌上,发出闷闷的响。我站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把皱巴巴的简历从包里掏出来,塞进旁边的垃圾桶——垃圾桶里全是湿纸团,我的简历扔进去,很快就被淹没了,像我那些没说出口的努力,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8 余额警告

晚上,我躺在治疗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摸过手机查银行卡余额。屏幕亮起来时,那串数字刺得我眼睛疼——只剩三千二百五十六块七毛。

我盯着数字看了好久,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想起下个月十五号就要交房租,一千五百块,还有水电费,至少两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