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是茶水间的水龙头没关紧,水流砸在不锈钢水槽里的声音。我吓得一哆嗦,赶紧把手机按灭。以前值夜班时,我总爱去茶水间泡杯热奶茶,现在却不敢过去——怕惊动保安,怕被人发现我还待在这里。我裹紧盖毯,把脚缩进垫着衣服的床缝里,还是觉得冷。这种冷不是天气的冷,是从心里透出来的,像知道自己没了去处,连呼吸都带着凉意。
3 饼干与矿泉水
早上是被饿醒的。胃里空空的,拧着疼,像有只小手在里面攥着。我摸索着从纸箱最底下翻出半盒苏打饼干,是上周值夜班时买的,包装纸已经被压得皱巴巴的,生产日期印在角落,再过三天就过期了。
我捏起一块饼干,硬邦邦的,咬下去时“咔嚓”一声,碎屑掉在治疗床上。太干了,我赶紧起身往茶水间走,脚步放得极轻,瓷砖地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明显。茶水间的灯没敢开,借着应急灯的光摸到水龙头,拧开时水流“哗哗”响,我赶紧调小,只留细细的一股。水是凉的,接在矿泉水瓶里时,瓶壁很快凝起一层水珠,沾在手上湿凉。
我揣着两瓶矿泉水走回治疗室,坐在椅子上慢慢啃饼干。每咽一口都要喝口水,不然干得咽不下去。刷招聘软件时,手指在屏幕上滑得飞快,一页页全是“3年以上经验”“需独立负责患者”的要求,我的简历投出去,大多是“已读不回”。突然,朋友圈弹出一条更新,是以前的同事小夏发的,配了张科室聚餐的照片——圆桌中间摆着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大家笑得热热闹闹,唯独没有我。
我赶紧划走,手指在屏幕上留了道湿痕,不知道是矿泉水的水珠,还是别的什么。以前聚餐时,小夏总把排骨夹给我,说“你最辛苦,多吃点”。现在她们还在热热闹闹地吃饭,我却躲在这里啃快过期的饼干。我把剩下的饼干塞回纸箱,拧紧矿泉水瓶的盖子,好像这样就能把委屈也一起盖起来。
4 雨幕里的奔跑
第三天清晨,雨终于稍小了点,不再是瓢泼似的砸下来,变成了密密的雨丝,织成一片灰蒙蒙的幕布。手机上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是家社区医院的康复科发来的面试邀请,让我上午十点过去。我盯着消息看了半分钟,心脏“咚咚”跳起来,赶紧把简历从纸箱里找出来——简历是上个月打印的,还带着崭新的纸味,我用手把边角捋平,又找了个塑料袋裹紧,怕被雨淋湿。
我只有一件薄外套,灰黑色的,之前穿了快一年,袖口有点起球。套上外套,我把纸箱藏在治疗床底下,用盖毯盖住,好像这样就能藏住自己的窘迫。走出门诊楼时,雨丝落在脸上,凉丝丝的,我撑开那把去年买的伞,伞骨有点歪,被风吹得“哗啦”一声翻了面。我手忙脚乱地把伞掰回来,头发已经湿了大半,贴在额头上,凉得刺骨。
路上的积水没到脚踝,我穿着帆布鞋,走一步就“咕叽”一声,袜子很快全湿了,裹在脚上难受得很。等我跑到社区医院时,墙上的挂钟正好指向十点十分——面试已经开始十分钟。我站在分诊台旁,喘着粗气,头发滴着水,裤脚湿透了贴在腿上,手里的塑料袋还在往下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