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私生女,这是七岁前我唯一的标签。
七岁那天,我亲眼看到我妈用刀刺穿我爸的胸膛。
血泊中,她平静地对我说:“女儿,再见了。”
然后她从28楼一跃而下。
梅姐出现时,我以为她会像所有人一样厌恶我。
“走吧,回家。”她说。
她是我爸的原配,我妈的仇人。
我叫她梅姐。
01
漆黑的审讯室,空气里混着铁锈的腥气和消毒水呛人的味道。
头顶那盏灯,光线惨白,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蜷在一张冰冷的铁椅子上,双脚够不着地,只能虚虚地晃着。
身上那件沾了血的裙子已经被换掉了,但指甲盖里嵌着的暗红色血污,怎么都洗不干净。
我盯着那抹红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小朋友,再想想,你妈妈……为什么要杀你爸爸?”
穿着制服的叔叔声音很温和,可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麻木地重复着昨天的画面。
我爸胸口绽开的那朵红花,我妈决绝下坠的身影,还有风灌进28楼窗户时,那种要把世界都吞噬掉的呼啸声。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又一片混乱。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道身影逆光而入,轮廓被光晕勾勒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我眯起眼,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那是一张保养得极好的脸,没有太多表情,一双眼睛平静得有些过分,平静到近乎冷漠。
我认识她,在爸爸手机的屏保上见过,她是他法律上的妻子。
她就是梅姐。
她嘴角似乎挂着一丝弧度,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投下一片阴影。
她伸出手,指尖冰凉,轻轻拂过我额前被汗水浸湿的乱发。
她的动作很轻,但我还是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我以为会看到厌恶,或者悲伤,或者愤怒。
可她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没有责备,没有怜悯,甚至没有对丈夫惨死的悲恸。
她只是垂眼看着我,然后吐出一句轻飘飘的话。
“走吧,回家。”
回家?
我哪里还有家?
我被她牵着手带出警局,那只手柔软,却没什么温度。
门外的世界瞬间爆炸。
无数的闪光灯像密集的子弹一样射过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就是她!杀人犯的女儿!”
“看看这张脸,跟她那个当小三的妈一模一样!”
“这种孽种就不该活在世上!”
记者们嘶吼着,把话筒和摄像头发疯似的往我脸上怼。
我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想往后躲。
梅姐却一把将我紧紧护在怀里,用她的身体为我隔绝了外面所有的恶意。
她的怀抱有一股好闻的、清冷的香气,在那一刻,我感到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但更多的是铺天盖地的错愕和不解。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梅姐的车很安静,缓缓驶入一处我只在电视里见过的豪宅。
雕花的铁艺大门自动打开,车道两旁是修剪整齐的草坪,远处还有一座正在喷水的欧式喷泉。
这里和我生活了七年的那个狭小、昏暗的出租屋,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