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抬眸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深邃,似有瞬间的审视,但很快又被剧烈的咳嗽取代。
他摆摆手,不再多言,由着下人将他搀扶去了隔壁的暖阁歇息。
我们的新婚之夜,便是这般度过。
从第二日起,我便真正开始了“冲喜”的生活。
谢珩的病是真的重,时醒时睡,汤药不断。
我每日亲自去小厨房盯着煎药,掌握火候时间,不假手他人。
煎好了,便用托盘捧着,走进他那间充满了药味和沉闷气息的房间。
起初,他对我十分冷淡。
我喂他药,他闭目不答;我替他擦拭嘴角,他微微侧头避开。
偶尔清醒时,会哑着嗓子说:“不必……费这些心思……我这身子,撑不了多久……何必拖累你。”
我总是温婉一笑,用绢帕轻轻拭去他额角的虚汗,声音轻缓如春风:“世子莫要说这样的话。只要好好用药,静心养着,总会好起来的。妾身不觉得是拖累。”
我不仅照料他的汤药,还翻阅医书,请教太医,在他的饮食上细心调配。
他久卧病榻,脾胃虚弱,我便让人做了清淡易消化的药膳粥,一勺一勺耐心地喂。
屋里沉闷,我便在他精神稍好时,打开半扇窗,让新鲜空气流通,并插上几支应时的鲜花,驱散那浓郁的草药味。
我时时刻刻都扮演着一个温柔、顺从、无微不至,且对丈夫情深义重的妻子角色。
分寸拿捏得极好,既不显得过分热络惹他生疑,又处处透着真心实意的关切。
日子就一天天过去,许是我的精心照料确实起了作用,又或者是王府用的都是顶尖的药材。
谢珩的病势虽然依旧反复,但最凶险的那股劲儿似乎慢慢过去了,咳血的次数渐渐减少,清醒的时间也长了些。
他不再明显地抗拒我的靠近。
我喂药时,他会勉强配合地张口。
偶尔,在我轻声细语地与他说话,比如讲讲窗外海棠开了,或是今日的粥里加了安神的茯苓时,他会睁开眼,静静地看我片刻
那目光不再是最初的全然漠然,而是带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探究。
有时,我会“不经意”地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些在靖安侯府身为庶女的小委屈,却又很快掩饰过去,表现出坚韧懂事的一面。
我从不抱怨,只默默做好一切。
第三章:风波乍起,初显回护
春去秋来,转眼我已嫁入淮安王府半年。
这一日,我正坐在院中凉亭里为谢珩缝制一个安神的药枕,丫鬟春桃急匆匆走来,脸色愤愤又带着慌张。
“小姐,不好了!侯府、侯府派人传话,说……说大小姐在宫中冲撞了贵妃,被罚禁足,侯爷让您……让您想办法求求世子,在王爷面前说说情!”
我捻着针线的手一顿。
苏清月嚣张跋扈的性子,入宫迟早惹祸,这在我意料之中。
只是父亲竟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利用我这点刚建立起来的、微不足道的关系?
看来,太子那边,对侯府也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