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世事无常,谁能断言世子就一定福薄呢?”
苏远道听闻沉默了。
他精明一世,自然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
太子之位并非固若金汤,多个盟友总比多个潜在的对头好。
用一个不算喜爱的庶女,去换取淮安王府一份人情,甚至是一场可能的政治投资。
这买卖,不亏。
他审视着我,目光复杂,最终挥了挥手,带着几分疲惫。
“你……既然你心意已决,为父也不拦你。只是日后若受了委屈,莫要回来哭诉。”
“女儿,谢父亲成全。”我深深一拜。
消息传出,整个京城哗然。
所有人都笑我苏若水疯了,傻了,竟上赶着去守一个将死之人。
嫡姐苏清月特意来“探望”,言语间满是施舍般的同情。
“妹妹何必如此自轻自贱?虽说世子那般光景……唉,终究是委屈你了。若在王府过得不如意,将来姐姐在东宫,或可为你周旋一二。”
我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得意和轻蔑,只微微欠身:“多谢姐姐关心。妹妹的路,自己会走。”
第二章:初入王府,病榻惊鸿
冲喜的仪式办得仓促却也不失王府的体面。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喧闹迎亲,一顶王府的青绸小轿便将我从侧门抬了进去。
新房布置得喜庆,却透着一股子冷清。
红烛高燃,映照着空荡的房间。
不知等了多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有些虚浮,伴随着压抑的低咳。
我的心,竟难得地紧张起来。
门被推开,丫鬟嬷嬷们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大红的喜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如纸,身形清瘦颀长,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便是淮安王世子,谢珩。
他并未走近,甚至没有拿起秤杆挑盖头的意思,只由人扶着坐在离床榻颇远的梨花木圈椅上,气息微弱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委屈……苏姑娘了。这冲喜之事,本非我所愿……姑娘若后悔,王府可出具放妻书,赠予银钱,送姑娘归家……”
他每说几个字,便要停下来喘息片刻,仿佛耗尽了力气。
然而,即便隔着朦胧的盖头,我依旧能感受到他话语里那份置身事外的淡漠,并非客气,而是一种对自身生命乃至周遭一切都了无兴趣的倦怠。
我自行抬手,缓缓掀开了盖头。
烛光下,我看清了他的脸。
纵然病容憔悴,双颊凹陷,却依旧难掩那副惊为天人的骨相。
眉如墨画,眼若寒星,只是那双星子此刻黯淡无光,蒙着一层灰败的死气。
唇色极淡,唇角甚至还残留着一丝未擦拭干净的血迹。
果然是他。
前世记忆中,那个立于百官之首,清冷矜贵,一个眼神便能令朝堂噤声的摄政王。
只是此刻,他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盈盈一拜,声音放得极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坚定。
“世子言重了。既入王府门,便是世子的人。妾身不悔,亦不愿归家。愿今后侍奉世子榻前,盼世子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