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安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狼狈。
良久，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凌拂雪，你会后悔的。”
“是吗？”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等着。”
他拂袖而去，柳如烟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舒服了。
跟这种脑子有坑的人说话，就不能按常理出牌。
你越是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就越是来劲。
你得直接掀桌子，把他们那层虚伪的遮羞布，扯个稀巴烂。
让他们看看自己到底有多丑陋，多可笑。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胡闹。”
我回头。
师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那里。
5
师尊站在不远处。
一身青色道袍，仙风道骨。
他的眼神很平静，看不出喜怒。
但他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拂雪，到我书房来。”
说完，他便转身，朝主殿后面的书房走去。
我没动。
玉笙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小跑到我身边，一脸担忧。
“师姐，师尊他……”
“没事。”我拍了拍她的手。
该来的，总会来。
辰安师兄是“情”，那师尊，就是“义”了。
这个心魔幻境，还真是把“情义”二字，玩得明明白白。
我跟着师尊，进了书房。
书房里，燃着安神香。
檀木的香气，混着书卷的墨香，很好闻。
师尊坐在主位上，正在烹茶。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赏心悦目。
他没有让我坐，我就那么站着。
看着他洗杯，温壶，冲泡。
直到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被推到我面前。
“喝吧。”他说。
我端起来，喝了一口。
很苦。
苦得舌根发麻。
“拂雪，”师尊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为师知道，你心里有怨。”
我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但你要明白，有时候，牺牲是必要的。”
他又开始讲大道理了。
“青岚宗养育了你，给了你身份，地位，和无上的功法。如今，宗门需要你，你就应该有所回报。”
“这，是为‘义’。”
他说得冠冕堂皇。
仿佛我生来，就是为了宗门，为了他们，随时可以拿去献祭的。
“师尊，”我放下茶杯，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那我呢？”
“我的人生，我的道，我的未来，又算什么？”
“也是这‘义’字的一部分吗？”
他沉默了。
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一寸一寸地扫过。
似乎是想从我的表情里，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
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到。
我的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拂雪，你变了。”半晌，他叹了口气。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我，是什么样的？”我问。
“从前的你，纯良，孝顺，懂得顾全大局。”
“所以，在师尊眼里，‘纯良’的意思，就是愚蠢。‘孝顺’的意思，就是听话。‘顾全大局’的意思，就是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