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我唯一的家人,正在和他的白月光共谱破镜重圆的佳话吧。
也好。他不知道就好。
我这可笑的一生,总算在结尾,为自己保留了最后一点体面。
我的葬礼很简单,来的人寥寥无几。只有几个一直同情我的好友,和一位帮我处理身后事的律师。
灵堂正中最挂着我挑的照片,是大学毕业那年拍的,眉眼清澈,笑容里还没有后来刻意模仿的痕迹。真好。
葬礼进行到一半时,门被猛地撞开。
江临冲了进来,头发凌乱,西装褶皱,眼里布满血丝。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像是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不该来的。是谁多嘴告诉了他?大概是律师吧,说我遗愿里有东西要转交他。
“怎么回事?!林兮你告诉我怎么回事?!”他冲到灵堂前,对着那张黑白照片嘶吼,声音破碎不堪,“胃癌晚期……三个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他挥舞着那张诊断书,像一头濒死的困兽。好友想上前劝阻,被他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地扑到骨灰盒前,手指颤抖地想要触碰,却又像被烫到一样缩回。
“你赢了……林兮……你狠!你用这种方式惩罚我……”他语无伦次,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毫无平日里的矜贵自持,“我知道……我知道我混账……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可以骂我打我报复我……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歇斯底里的质问在空旷的灵堂回荡,无人应答。照片上的我,只是静静笑着。
律师叹了口气,走上前,递给他一个小小的、表面有些斑驳的金属盒子,是我生前常用的那个。“江先生,这是林小姐嘱咐一定要交给您的。”
江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抢过盒子,猛地打开。
里面没有他预想中的遗书或控诉,只有一枚款式简单的素圈银戒,是我用自己第一份薪水买的。戒指下,压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他抖着手展开。
纸条上的字迹有些褪色,显然年代久远,是我练了无数遍,才勉强学得几分像苏晚的笔迹。可内容,却与苏晚毫无干系。
只有一句话,写得很轻,却仿佛用尽了我一生的力气:
“江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学了她的眉眼对你笑。”
江临的动作僵住了。
所有的疯狂、愤怒、悲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他死死盯着那张纸条,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
然后,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缓缓地、缓缓地跪了下去。身子佝偻着,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肩膀剧烈地抽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灵堂里只剩下压抑的、绝望的死寂。
照片上的我,笑容温婉,眉眼弯弯,一如他记忆中某个模糊的轮廓。
却再也,与他无关了。
好的,我们继续这个故事的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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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像是被冻住了,又像是从未如此残忍地流逝过。江临就那样跪在灵堂冰冷的地面上,仿佛一尊瞬间被风化的石像。先前歇斯底里的风暴过去了,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死寂。他的世界,在那张纸条展开的瞬间,已然彻底崩塌。
律师和几位好友面面相觑,最终,律师示意大家先出去,留给他一点空间。灵堂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和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