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抬头看她，她却得意地扬起了唇角。
那个总是跟在我身后，怯生生地叫我“姐姐”的女孩，此刻的嘴脸，竟如此陌生又丑陋。
她那标志性的、总是含着泪的眼角，此刻也挂着得意的晶莹。
进宫的马车很快就来了，我甚至没有时间收拾行李，就被匆匆推了上去。
车轮滚滚，驶向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我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太傅府的方向。
那里，空无一人。
也好，沈湛，从此山高水长，我们再也不见。
02
马车直接停在了乾清宫外。
领头的太监尖着嗓子对我交代：“陛下脾气不好，你机灵点。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死？我现在，还怕死吗？
踏入大殿，一股浓郁的龙涎香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御座之上，坐着一个身穿玄色龙袍的年轻男人。他就是当今的天子，萧珩。
传闻他性情暴戾，喜怒无常，更好男色，后宫形同虚设。
我不敢抬头，跪在地上行礼。
“抬起头来。”
一道略带沙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慵懒中透着一丝玩味。
我依言抬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漆黑如墨，却又亮得惊人，仿佛能看透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萧珩长得很好看，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俊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着，带着几分天生的凉薄。
他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有趣的玩意儿。
“姚太傅的孙女？就是那个为了沈湛，闹得满城风待嫁的姚霏？”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我垂下眼帘，不卑不亢地回答：“罪臣之女，姚霏，叩见陛下。”
祖父曾是帝师，后因党争被罢官，虽保留了爵位，但在外人眼中，早已是罪臣。
“罪臣之女？”萧珩轻笑一声，从御座上走了下来，踱步到我面前。
一双绣着金龙的靴子停在我眼前。
他弯下腰，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他指腹上有一层薄茧，摩挲着我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朕听说，你为了当女官，追在沈湛屁股后面五年。结果，他为了另一个女人，把你给踹了？”
他的话，粗俗又直接，毫不留情地揭开我的伤疤。
我咬紧下唇，不说话。
“怎么，不服气？”他凑得更近了些，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觉得沈湛瞎了眼，有眼不识金镶玉？”
我终于忍不住，抬眼看他：“陛下既知臣女是个笑话，又何必将我召进宫来，再羞辱一番？”
“羞辱？”萧珩松开我，直起身，慢条斯斯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朕只是好奇，能让沈湛那个假正经动凡心，又能让他毫不犹豫舍弃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既然来了，就好好待着。朕这里，不养闲人。你的差事，就是给朕研墨。”
说完，他便转身回了书案后，不再理我。
我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书案旁，开始笨拙地研墨。
我其实，并不擅长做这些。以前在沈湛身边，都是他写字，我看书，偶尔他会让我帮他递个东西，却从不让我碰他的文房四宝。他说，我的手是用来握笔写文章的，不是做这些粗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