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沈湛身后五年，像他最忠诚的影子。
女官考核那天，他亲手将我的卷子判为不合格，理由是上面有一个墨点。
我看着那个比针眼还小的污迹，再看看旁边笑得花枝乱颤的堂妹姚晚柔，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沈湛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冷得像腊月的冰：“心思不纯，落笔不稳，难当大任。”
一句话，将我五年情深，判了死刑。
可他不知道，祖父的家书早已送到，若我当不成女官，下一步，就是被送进宫，去服侍那位传说有龙阳之好的陛下。
01
“姐姐，你也别太难过了，太傅大人也是为了你好。”姚晚柔捏着嗓子，手里却紧紧攥着那份本该属于我的录用文书，“都怪我，不该在太傅面前哭，害他心软，觉得我一个孤女不容易。”
她身后的二叔二婶，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假惺惺地附和：“是啊，霏霏，太傅大人那是磨练你。你从小就娇纵，是该长长记性。”
他们一句句，都像是淬了毒的针，扎在我心上。
我没理会这群跳梁小丑，目光死死地盯着高台之上那个清冷的男人，沈湛。
他是我父亲的学生，是京城最有名的少年天才，年纪轻轻便身居太傅之位。更是我追了五年，爱了五年的人。
我曾以为，他对我也不是全然无意。他会默许我出入他的书房，会耐心解答我所有刁钻古怪的问题，甚至在我熬夜为他准备生辰礼而打瞌睡时，为我披上他的外衣。
原来，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我提着裙摆，冲上高台，将那份试卷摊在他面前，指着那个小小的墨点，声音都在发颤：“沈湛，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专注地整理着手边的文书，语气淡漠得像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自己不小心，怨得了谁？”
“不小心？”我气笑了，“我为了这次考核，闭门苦读三月，我的字，你最清楚！这一点墨，分明是有人故意弹上去的！”
我的目光扫过一旁心虚的姚晚柔，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沈湛终于抬起头，那双曾让我沉溺的眼眸里，此刻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姚霏，输了便是输了，胡搅蛮缠，只会让人更看不起你。”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警告：“该让你长长记性，才好改了这粗心娇纵的毛病。”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原来在他心里，我就是个粗心娇纵，输不起的无赖。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好，好一个长长记性。”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沈湛，你记住了。从今天起，我姚霏与你，恩断义绝，从此陌路。”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半分留恋。
身后传来他倏然起身的动静，桌案上的笔墨被带翻，发出一声闷响。
我没有回头。
回到姚府，迎接我的是祖父冰冷的眼神和一封早已拟好的圣旨。
“既然你如此不争气，便进宫去吧。陛下身边正缺一个贴身伺候笔墨的，也算没白费你读的那些书。”
我木然地跪下接旨，心如死灰。
二叔一家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姚晚柔更是走到我身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姐姐，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对了，忘了告诉你，你那试卷上的墨点，是我趁你不备，用指甲弹上去的。沈大人，他看见了哦，但他什么都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