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的卧房，我的衣物，尽数被那股甜腻的白梅香浸透。日夜熏染，直熏得我头昏脑涨，夜里也难以安枕。偶尔，楚玉路过我身旁，会驻足片刻，轻嗅一下，然后似是满意，又似是怅惘地说：“嗯，是婉儿喜欢的味道。” 那时我竟还想，他或许是想在我这里，寻一份慰藉。
又过了几日，楚玉听闻林婉儿琴技超群，名动京城。他便对我说：“婉儿擅琴，你整日舞刀弄枪，终究不雅。去学琴，就学她最擅长的那曲《相思引》。”
我手指粗糙，常年握剑，布满薄茧，哪里是弹琴的料？可我不敢违逆。
每日巡逻站岗后，疲惫不堪，我还得在冰冷的琴房里练到深夜。琴弦锋利，手指常被割破，鲜血染红琴弦，钻心地疼。楚玉偶尔会来查看，听不到片刻，便冷冷丢下一句：“形似而神不似，差得太远。” 我心里苦涩，我本就不是她，如何能一样？可那时，我竟还将这视为一种督促，盼着能做得更好，得他一句认可。
最让我心寒的，是那个冬天。
林婉儿来质子府小坐。她披着雪白的狐裘，依在暖炉边，娇弱得像一朵需要精心呵护的花。我垂首侍立一旁，尽力降低存在感。
她用罢茶点，纤纤玉指忽地指向我，声音软糯：“玉哥哥，你瞧你这侍卫，眼神怎的这般凶厉？冷冰冰的，瞧着叫人害怕。” 我自始至终，未曾抬眼看过她。
楚玉的脸色瞬间沉下。
那晚，大雪纷飞。
他罚我跪在院中的雪地里。“跪到你的眼神，学会何为温顺为止。” 他说完，转身便回了烧着地龙的温暖书房。
寒风如刀，裹挟着雪片，刮在脸上、身上。积雪很快没过膝盖，刺骨的冷意从双腿蔓延至全身。我冻得浑身麻木，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疯狂叫嚣：他为了林婉儿轻飘飘一句话，便能如此待我！我在他心中，究竟轻贱何种地步？
不知跪了多久，天光将亮。楚玉才缓步而出，居高临下地俯视我。“现在，可知该如何看人了？”
我抬起头，努力让眼眸变得空洞、驯服，掩去所有情绪：“是，殿下。”
他似乎满意了：“滚回去歇着吧。”
我想起身，双腿却早已失去知觉，猛地栽倒在雪地里。他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最终，是厨房心善的嬷嬷，将我搀扶回屋。
我发了一整日的高烧，迷迷糊糊间，仿佛有人来过，用温暖的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的温度。我以为是梦。楚玉怎么会关心我？定是烧糊涂了。那时，我竟还因这虚幻的温暖，而生出一丝微弱的希冀。
3 冰莲之劫
真正让我彻底死心的，是解药之事。
楚玉带我去皇家猎场秋狩。密林中突有冷箭射来，直指他后心！电光火石间，我来不及多想，猛地扑过去将他推开。
“噗——”箭矢狠狠扎进我的肩胛，剧痛袭来，眼前顿时一黑。
昏迷前，我清晰地看到了楚玉脸上闪过的震惊与……一丝慌乱？心底竟可悲地生出一丝微弱的欢喜：他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担心我？
箭上淬了剧毒。太医诊后，面色凝重，说需以稀世奇药“冰莲”为引，方能彻底清除毒素。而整个皇宫，仅内库珍藏一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