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帮那个男同事贴报销单时，陈默的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了几下，一个极其简洁的脚本程序运行起来，将财务部那边积压的、需要手动核对的上百条账单数据，在几秒钟内自动校验完毕并生成了报表。做完这一切，他随手关掉了界面，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偶尔，在他低头修理那台老是出问题的打印机时，眼神中会掠过一丝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深邃。那不是属于一个22岁实习生的眼神，那更像是一个见惯了惊涛骇浪之后，选择归于平静的瞭望者。
午休时间，同事们聚在一起点豪华外卖，讨论着最新的八卦和奢侈品，没有人叫上陈默。他独自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吃着便利店买来的饭团，手机屏幕上快速闪过几条国际财经要闻推送，他扫了一眼，便关掉了。
下午，王虎开完会回来，满面红光，显然是被表扬了。他得意地宣布：“刚才的PPT，赵总非常满意！指出了我们部门下一个季度的战略方向！大家都要努力，不要学某些人，只会做些表面功夫！”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陈默的工位。
临近下班，王虎再次晃到陈默面前，这次，他手里拿着的不是手机，而是一份薄薄的文件。
“陈默，这有个急事。”王虎把文件扔在他桌上，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上个季度‘天际线’项目的尾款核销单，甲方盖章了，你签个字，走个内部流程，赶紧送到财务部去。”
陈默拿起文件，只扫了一眼，瞳孔便微微收缩。
这是一份金额高达五十万的服务费核销单，项目名称、甲方盖章一应俱全。但陈默清楚地记得，所谓的“天际线”项目，因为王虎的决策失误，早在三个月前就夭折了，根本没有任何尾款可言。
这是一张假账。目的，无非是巧立名目，将这五十万公款纳入私囊。
王虎俯下身，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虚假的笑意，话语却充满了威胁：“小子，签个字而已，很简单。签了，以后我拿你当自己人培养。要是不签……”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你这实习鉴定，就别想要了。而且，我保证，只要我在这个行业里打声招呼，就没有哪家公司敢要你。”
办公室里最后几个磨蹭着下班的同事，似乎感受到了这边不同寻常的气氛，加快脚步离开了。偌大的办公区，只剩下陈默和王虎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打印机发出单调的预热声。
陈默看着眼前这张薄薄的纸，又抬头看了看王虎那张写满贪婪和势利的脸。一个月来的隐忍和观察，在这一刻汇聚成一个清晰的信号。
他本想在这最平凡的人间烟火里，找到一丝久违的宁静，但总有人，非要逼你露出锋芒。
他轻轻将那份核销单放回桌面，推开。
“王经理，”陈默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深潭，“这个字，我不能签。”
（第一章 完）
2 不能触碰的底线
“你说什么？”
王虎脸上的假笑瞬间冻结，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荒谬的笑话。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一个月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软柿子，居然敢拒绝他？
“我说，这个字，我不能签。”陈默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稳，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他抬起眼，目光不再像往常那样低垂闪躲，而是平静地迎上王虎惊愕的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