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杯中觉醒
水晶吊灯的光砸在地板上，碎片溅进我眼睛里。我眨了眨眼，手里的酒杯沉甸甸的，液体晃动着，暗红色，像血。周围的声音糊成一团，嗡嗡作响。林薇薇站在不远处，穿着白色礼服，像一朵无辜的花。顾辰在她身边，侧着脸，嘴角有笑。一切都在按照记忆里的画面移动，分毫不差。
我的手指收紧，杯脚硌着皮肤。下一步，我该走过去，把酒泼在自己身上，然后尖叫，指责林薇薇。这是剧本。苏家大小姐，愚蠢，骄横，完美的垫脚石。
手腕已经抬了起来。肌肉记忆。酒液在杯口边缘颤动，即将脱离控制。
然后，一个画面砸进脑子里。
不是画面，是感觉。冰冷，窒息。父亲躺在病床上，呼吸机的声音单调重复。苏氏集团的标志从大楼上被铲除。我站在雨里，手里捏着一张纸，破产通知。最后是一个黑暗的房间，和一瓶药。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像一道闪电劈开浓雾。我的手停在半空，酒杯倾斜的角度刚好能让酒洒出来。剧本的力量拉扯着我的胳膊，命令它完成那个泼洒的动作。很重，像是有看不见的手攥着我的腕骨。
林薇薇转过头，看向我，眼神里有一丝预料中的慌乱，还有一丝…期待？顾辰也看了过来，眉头微蹙，是那种对麻烦的不耐烦。
不。
这个字没有声音，只在我喉咙里滚了一下。但我的胳膊猛地一震，对抗着那股力量。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动。方向变了。硬生生地，违背了所有排练好的轨迹，我把手腕猛地一甩。
暗红色的弧线划过空气，越过林薇薇白色的裙摆，越过顾辰惊讶的脸，精准地泼向角落阴影里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
酒液泼在他深灰色的西装上，从胸口蔓延开，留下一片深色污渍。几滴溅到他下颌，沿着脖颈的线条滑落。
整个宴会厅的声音消失了。
所有人都看着这边。看着我。看着傅沉渊。
傅沉渊没动。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自己衣服上的污渍。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穿透了水晶灯晃眼的光。那双眼睛很深，看不到底。他没有惊讶，没有愤怒。什么都没有。
他抬起手，用指尖慢慢擦过下颌的那滴酒渍，然后低头，看着指尖的湿润。
顾辰一步挡在林薇薇身前，声音带着压制的怒气：“苏晚意！你发什么疯！”
我没理他。我看着傅沉渊。
傅沉渊终于抬起头，视线再次锁住我。他朝我走过来，步子很稳，踩在寂静的大理石地面上。他在我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冷冽的气息，混着酒味。
他低下头，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
“演砸了？”他问。
我的呼吸停了一瞬。
他继续说着，每个字都清晰无比：“还是……卡住了？”
周围开始有窃窃私语。顾辰的脸色很难看。林薇薇轻轻拉了一下顾辰的胳膊。
傅沉渊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转向顾辰，脸上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顾少，女伴似乎需要冷静一下。”他又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污渍，“失陪，我去处理一下。”
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那团酒渍像一枚突兀的勋章。
一个服务生匆匆走过来，递给我一块干净的手帕。“小姐，您需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