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指了指沈文斌,介绍道:“这位是沈文斌同志,高材生!在首都的研究所里待过,这次特地请他回来,担任我们技术革新小组的组长,主攻这个项目!”
技术革新小组组长?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项目,厂里早就内定由我来负责的。为了这个项目,我熬了三个月的夜,啃完了半米高的德语资料,方案都写好了。
厂长这时也看见了我,他表情有点不自然,招了招手:“东成,过来一下。”
我擦了擦手,从机床底下爬出来,走了过去。
“这位是市里来的李工程师。”厂长给我介绍。
“李工好。”我点了点头。
李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文斌,眼神里有些玩味。
沈文斌也看着我,嘴角挂着一抹胜利者的微笑,他伸出手:“卫主任,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多指教。”
他的手干净修长,而我的手,沾满了机油和血污,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我没有去握那只手。
我只是看着他,平静地问:“指教什么?指教你怎么写信,还是指教你怎么送锁?”
空气瞬间安静。
厂长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05
“卫东成!胡闹什么!”厂长低声呵斥,脸色铁青,“这是工作的场合!你那点个人情绪,给我收起来!”
市里的李工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沈文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收回手,揣进兜里,一副不与我计较的大度模样。
“卫主任看来对我有误会。”他淡淡地说,“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日久见人心。工作上,我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瞧瞧,多会说话。
几句话,就把自己放在了顾全大局的高地上,而我,成了那个因私废公、斤斤计较的小人。
我心里冷笑。
“厂长,李工,”我没再看沈文斌,而是转向两位领导,“关于航空局的那个项目,我的技术方案已经完成了,随时可以提交。”
厂长皱了皱眉:“东成,这件事……”
“我知道。”我打断他,“现在项目由沈组长负责。但厂里引进这台新机床,是我带队去德国考察的,从安装调试到操作规程,都是我一手制定的。全厂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它。”
我的话掷地有声,车间里不少老工人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的意思是,既然是技术革新,那就应该能者上。我跟沈组长,谁的方案更好,谁能啃下这块硬骨头,就让机床说了算。我们比一比。”
我要比的,不仅仅是技术。
我还要让所有人看看,我卫东成,不是一个只会被女人耍得团团转的窝囊废。
我失去的尊严,要亲手在车间里,用我最擅长的东西,把它赢回来!
“比一比?”李工的兴趣更浓了,“有点意思。小伙子,你很有胆色。”
沈文斌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一个首都研究所出来的高材生,理论知识自然丰富,但要论实际操作,他怎么可能比得过我这个在机床边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人?
他显然不想比,可话赶话到这个份上,当着市里领导的面,他又不能认怂。
“既然卫主任有这个兴致,我奉陪到底。”他硬着头皮应了下来,“不过,比试总得有个彩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