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门会议上，主管第五次否掉了我的策划案。
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已经在这个时间循环里活了三百多次。
第一次被否时，我哭着求他再给次机会。
第十次，我在办公室跟他拍桌对骂。
第五十次，我黑进他电脑找把柄，发现他贪污的证据。
第一百次，我学会了三种编程语言和项目管理。
第三百次，我能预判他每句话的停顿和咳嗽。
但这次，我安静地等他发完火，在笔记本上敲下最后一行代码。
“说完了？那听听我的新方案——包括你收受回扣的证据，要一起讨论吗？”
会议室静得可怕，只有我的手机亮起：第1001次循环，开始。
空气是凝滞的。空调压缩机发出单调的嗡鸣，混合着某种廉价香薰试图掩盖的、若有若无的烟味。长条会议桌泛着冰冷的光，倒映着几张疲惫或麻木的脸。投影仪的光束打在幕布上，上面定格着我的策划案封面——《“浮生”系列文创产品推广方案》，标题旁，是我熬了三个通宵调整的视觉效果图，此刻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主管李伟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他用激光笔的红点在我的PPT上漫无目的地划着圈，一圈，又一圈。
“小林啊，”他开口，拖长了调子，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令人窒息的威严，“你这个方案，方向嘛，大体是有的，创意呢，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
来了。我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深度不够！缺乏亮点！用户痛点抓得不准！市场契合度也值得商榷！”他一口气抛出几个空洞的大词，激光笔的红点最终重重地点在“预算”那一栏，“尤其是这个预算编制，太理想化了，完全不考虑实际产出比嘛！”
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微凸的腹部，目光扫过其他噤若寒蝉的同事，最后落回我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惋惜与责备的神情。“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要脚踏实地，多听听老同志的意见。这个案子，再拿回去，好好沉淀一下，重做一版。”
台词一字不差，连中间那个故作思考的停顿，以及停顿后那声象征性的、略显沙哑的轻咳，都和我经历过的前三百次，分毫不差。
第一次，就在这个节点，我哭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带着初入社会的委屈和不甘，我语无伦次地向他解释我的构思，甚至带着恳求，希望他再给我一次机会。结果？自然是更严厉的训斥和同事隐秘的窃笑。
第十次，积压的怒火像炸药一样被点燃。我猛地站起来，手掌拍在桌面上，震得茶杯盖叮当响。我指着他的鼻子，把他那些偷换概念、剽窃下属创意、对上逢迎对下苛刻的烂事全抖了出来。那叫一个酣畅淋漓。然后？我被保安“请”出了公司，循环重置。
第五十次，我冷静多了。我没吵没闹，而是花了一次循环的时间，搞定了之前一窍不通的黑客技术，摸进了他的个人电脑和加密邮箱。好家伙，里面的内容精彩纷呈，远超想象：虚报发票、收取供应商回扣、利用公司资源接私活……证据确凿。那次我把举报信发到了集团纪委，附带所有材料。效果？李伟确实被调查了，甚至暂时停职。但循环没有结束。一周后，公司空降了一位新主管，风格不同，但我的方案在新主管那里，因为“不符合公司新阶段战略调整”，依旧被否。循环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