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鲜血顺着唇角溢出,染红了她苍白干裂的唇瓣,配上她那决绝到近乎妖异的神情,竟让见惯了风浪的陆瑾言心头莫名一悸。

他拂袖转身,不愿再看:“你好自为之!”

房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彻底隔绝了她对这个男人最后一丝幻想。

沈未央躺在冰冷的床上,任由小腹的疼痛和心口的绝望将她吞噬。眼泪早已流干,剩下的,只有恨,刻骨铭心的恨。

这恨意,支撑着她没有立刻死去。

三日后,一纸休书被扔到了她的面前。理由是无子、善妒,构陷他人。轻飘飘的几个字,将她三年来的付出与深情践踏得一文不值。

她被人像丢垃圾一样,从永定侯府的侧门扔了出去。天上飘着细雨,打在她单薄的衣衫上,冷得刺骨。身后,是侯府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关闭的沉重声响,彻底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她踉跄着走在泥泞的街道上,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小产后的身子虚弱到了极点,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意识渐渐模糊,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肮脏的角落时,一辆看似朴素的马车在她身边停下。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温婉却不失威严的中年女子的脸。那女子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怜悯。

“姑娘,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快上车来。”

沈未央已经没有了选择的力气,她昏昏沉沉地被扶上了马车。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布置清雅却处处透着不凡的房间。救她的那位中年女子,自称容娘,是长公主府的内院管事。

原来,那日马车里的,正是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姐,靖安长公主。长公主车驾路过,恰巧看到了昏倒的她,心生怜悯,便将她带了回来。

沈未央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过往,只说自己姓沈,名央,家中遭难,流落京城。长公主见她言行举止不似寻常百姓,又怜她身世坎坷,便留她在府中做些简单的活计,让她暂且安身。

在长公主府的日子,是沈未央从未想象过的平静。这里没有侯府的勾心斗角,没有陆瑾言的冷嘲热讽,只有容娘偶尔关切的问候和长公主看似淡漠实则宽容的庇护。

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利用在侯府时被迫学来的心计和观察力,谨慎处事。空闲时,她便向府里的老嬷嬷请教医术,尤其是妇人科和调理之法。她知道自己身子亏空得厉害,若不好生调理,莫说报仇,就连活下去都难。

那蚀骨的恨意,成了她最好的良药。再苦的汤药,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再难的医理,她都能逼着自己记下来。

一年时间悄然流逝,她的身体逐渐好转,气质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曾经的柔弱被一种沉静的坚韧所取代,眼底的死寂化为了深潭般的幽光。

一次偶然的机会,长公主感染风寒,久治不愈,府中太医束手无策。沈未央凭借着自己偷偷学来的医术和细心观察,大胆提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调理方子。容娘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禀报了长公主,长公主竟同意了。

结果,长公主的病竟真的好了起来。

长公主开始对这个沉默寡言却心思灵巧的“沈央”另眼相看。几次试探和交谈下来,沈未央的谈吐见识,以及对时局某些独到的见解(这得益于她父亲曾是地方清流官员,自幼耳濡目染),让长公主越发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