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婆婆赵桂芬的六十大寿。
我站在“金玉满堂”酒店的包间门口，第三次理了理身上的米白色连衣裙。裙子是上周特意去商场买的，三百八十块，是我这个月除了房租和生活费外，能挤出的最大预算。手里拎着的寿桃蛋糕，也是我跑了三家店，才找到的性价比最高的款式——奶油不多，但面上的“福如东海”四个字裱得还算周正。
“林薇，磨蹭什么呢？妈都等急了！”丈夫周明轩从里面探出头，皱着眉看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今天来的都是亲戚，穿得体面点儿，你这裙子……”
“这裙子怎么了？”我把蛋糕递给他，语气有点冲，“我觉得挺好的。”
不是我不懂事，是真的没钱。周明轩在一家小公司做职员，月薪八千，扣掉房贷车贷，剩下的刚够糊口。我在超市做收银员，一个月三千五，要攒着给我妈买药——她去年查出糖尿病，胰岛素不能断。赵桂芬总说我“抠门”“上不了台面”，可她不知道，我连买支口红的钱，都要算着日子省。
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赵桂芬穿着周明轩给买的红色旗袍，金镯子金戒指戴了一身，正被几个亲戚围着恭维：“还是桂芬有福气，儿子孝顺，儿媳……”话说到一半，目光落在刚进来的我身上，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我假装没看见，走过去把蛋糕放在桌上，笑着说：“妈，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赵桂芬眼皮都没抬，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转头对我那妯娌李娜说：“还是娜娜懂事，知道我喜欢翡翠，特意托人从缅甸带回来的镯子，你看这水头……”
李娜立刻笑着摆手：“妈，您喜欢就好，不值什么钱。”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绿得发亮，我虽然不懂行，也知道那玩意儿至少五位数。
周明轩的大哥周明辉在一旁附和：“娜娜这眼光，随妈！哪像有些人，送礼就送块破蛋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多寒酸呢。”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攥紧了手心，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周明轩拉了拉我的胳膊，低声说：“别跟他们计较，妈今天高兴。”
我没说话，默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菜很快上齐，海参鲍鱼摆满了桌，都是我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赵桂芬拿起筷子，先给李娜夹了块鲍鱼：“娜娜多吃点，看你最近瘦的，是不是明辉没好好疼你？”
李娜娇笑着躲开：“妈，您就别取笑我了。对了，我跟明辉最近看中一套学区房，首付还差五十万，您看……”
“五十万？”赵桂芬眼睛一亮，“小事！妈这儿有，回头让明辉去我那儿拿！”
我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热水溅在手上，烫得我差点跳起来。五十万？赵桂芬平时总在我面前哭穷，说她退休金少，连买棵白菜都要货比三家，上次我妈住院想借五千块，她都推三阻四，说家里一分闲钱都没有。
“妈，您可真疼嫂子。”我忍不住开口，声音有点发紧，“上次我妈生病……”
“你妈生病跟我有什么关系？”赵桂芬立刻打断我，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林薇，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偏心？我告诉你，娜娜肚子里怀着我们周家的长孙，我疼她怎么了？你呢？嫁过来三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还好意思提你妈？要不是看在明轩的面子上，我早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