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照顾她的侍女,总是反复对着她发出“姒洛”的音节,林晚猜测这大概是侍女的名字。而其他宫人见到她,都会恭敬地低下头,口中称呼着一个类似“姒夫人”的称谓。她不知道“姒夫人”是谁,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成为“姒夫人”,只能在姒洛的帮助下,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生活。
她学着像这里的人一样跪坐,起初双腿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每次起身都要扶着案几缓好一会儿;她学着用那些造型奇特的餐具吃饭,黍米做的饼干硬难咽,肉羹里带着奇怪的腥味,她却只能强迫自己吞咽,因为她知道,想要活下去,就必须适应这里的一切;她学着在那个被称为“大王”的男人到来时,垂下眼帘,收敛所有情绪,因为她从姒洛紧张的神情和宫人们敬畏的态度中,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绝对权威,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那个男人叫姬宫湦,是西周的天子。他第一次来看林晚时,穿着绣着龙纹的玄色冕服,头戴缀着珠串的礼帽,面容英俊,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走到林晚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眼神灼热而直白,那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还有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好奇与讨好。这种眼神让林晚从心底感到毛骨悚然,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被姬宫湦紧紧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从那以后,姬宫湦时常会来褒宫。他会带来各种珍稀的宝物,玉雕的摆件、华丽的绸缎、罕见的水果,堆在林晚面前,像个孩子在炫耀自己的玩具,期待着她的反应。可林晚始终沉默,她听不懂他说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用麻木的神情面对一切。
她并非天性清冷,而是源于深入骨髓的恐惧与孤独。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像一个溺水者,沉入了无声的深海,水面上光影晃动,人影穿梭,可她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也无法理解任何声响。每一个夜晚,当宫殿里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声音时,林晚都会蜷缩在冰冷的锦被里,想念现代社会的一切——想念手机里朋友发来的搞笑视频,想念母亲煮的热腾腾的面条,想念地铁里拥挤的人潮,甚至想念加班时领导的唠叨。那些曾经让她厌烦的日常,如今都成了她遥不可及的奢望。
泪水常常会无声地浸湿枕巾,林晚却会立刻擦干。她知道,在这座深宫里,哭泣是一种软弱的表现,而软弱只会带来更多的危险。她必须学会坚强,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才能在这未知的环境中活下去。
为了生存,林晚开始努力学习这个时代的语言。她仔细观察姒洛的口型和手势,将听到的音节与眼前的事物、动作联系起来。她花了整整一个月,才记住“薰”是殿内燃烧的香草,“糗”是黍米做的饼,“匜”是盛水的青铜器。她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一点点积累着词汇,虽然进展缓慢,却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在这个过程中,林晚也渐渐察觉到了宫中的暗流涌动。有一位穿着更为华贵的女子,每次路过褒宫时,都会停下脚步,用冰冷的眼神打量她,那眼神里淬着浓浓的恨意与不屑。姒洛每次看到这位女子,都会紧张地将林晚护在身后,林晚后来才知道,这位女子是王后申氏,姬宫湦的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