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的女记者把话筒几乎怼到了我的嘴边。
我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头。
我看着镜头，看着那一张张充满了好奇、同情和窥探欲的脸，然后我笑了。
我用一种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异常平静的语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我相信法律。”
“也相信正义。”
“它会以它自己的方式，降临。”
说完，我不再理会身后的喧嚣，扶起早已哭得虚脱的父母，一步一步走进了法庭外那片灰蒙蒙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浓雾里。
回到家，我把自己锁进了房间。
我没有开灯。
黑暗中，我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那张我妹妹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她笑得那么灿烂，扎着简单的马尾，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她冰冷的脸颊。
“小月，”我轻声说，“哥答应你。”
“哥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我打开了我的旧电脑。
幽蓝的屏幕光照亮了我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我删掉了电脑里所有的学习资料和电影，只留下一个被我用军用级算法加密了十六层的文件夹。
我点开它。
屏幕上瞬间弹出了一个无比复杂的程序界面，无数的数据流和逻辑图在上面疯狂闪烁。
那是我花了整整五年时间，利用业余时间编写出的一个庞大的、精密的逻辑推演模型。
界面的最上方，用猩红色的代码字体标注着两个字。
“天谴”。
2.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也是最钝的杀人刀。
三个月后，江城这座繁华的都市似乎已经彻底忘记了那个名叫程月的女孩。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变成了新的楼盘和明星的出轨丑闻。
而陆燃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轨。
不，应该说比以前更加肆无忌惮。
他成了江城最顶级的富二代圈子里一个活生生的“传奇”，一个把人玩死了还能安然无恙、甚至连一根头发都没掉的传奇。这成了他最值得炫耀的资本和勋章。
“法律？”他在某个充斥着酒精和荷尔蒙的奢靡派对上，搂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妖艳嫩模，醉醺醺地对着满屋子的人高喊，“法律就是给你们这些穷鬼制定的规则。对我来说，它屁都不是！”
周围的人立刻爆发出一阵阵谄媚又奉承的哄笑。
而我，依旧是那个在市图书馆拿着微薄薪水的图书管理员。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将还回来的书籍分类、上架，登记借阅信息，过着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枯燥乏味的生活。我父母因为妹妹的死一夜白头，身体也彻底垮了，最终还是选择搬回了乡下老家休养。
偌大的城市里，我成了孤身一人。
在所有人看来，我们这一家已经被那个庞然大物彻底击垮，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陆燃也早就把我这个连做他对手资格都没有的手下败将忘得一干二净。
他永远不会知道。
一张由代码、数据和人性弱点编织而成的无形巨网已经悄然笼罩在了他的头顶。
这三个月，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我利用图书馆管理员的职务之便，调阅了近十年来江城所有的商业期刊、财经报告和地方政策文件。我将陆氏集团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像一本精密的教科书一样，里里外外研究了个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