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它救我命。
铁丝从猪食槽边掰的。绕电池。粘口香糖当绝缘胶。
插进手机充电口。
屏幕——亮了。
15%。
够录一段音。
我蹲在食槽边,屏住呼吸。
脚步声来了。
我爸。拎着馊饭桶。
“还没想通?”他踹门,“撕了通知书,不然饿死你!”
我按下录音键。
他吼完就走。钥匙又晃。
我删掉所有短信。清空相册。只留那段录音。
关机。
塞进母猪“张桂梅”的食槽最底下。
(3)
它刚拉完一泡热的。
我埋进去。
热粪保温。臭味盖电子味。
我爸?他宁可喝农药也不会伸手掏猪粪。
第七天。
我发烧了。
39度。嘴唇裂出血。
但脑子清醒得像冰。
我知道——放牛娃的照片,已经在镇上传疯了。
我知道——初中群里有人截了图,发到了县教育局匿名邮箱。
我知道——我爸昨晚在村口骂街,说“哪个王八蛋拍的照”,没人敢应。
我笑。
笑得咳嗽,咳出血丝。
我不怕他打我。
我怕的是——没人知道我在哪。
现在,有人知道了。
照片在传。编号在扩散。录音在猪粪里躺着。
我爸慌了。
他开始每天半夜来猪圈外转悠。
不说话。就站着。
像守坟。
我隔着铁窗看他影子。
瘦了。驼了。钥匙不晃了。
他知道——他关不住我了。
通知书在我胃里。
求救信号在墙上。
录音在猪粪里。
他撕的是纸。
我吞的是命。
他锁的是门。
我凿的是天。
第十天。
雨又来了。
我听见村口有人喊:“苏诗雅!苏诗雅你还活着吗?!”
是小卖部老板娘。
她不敢靠近。站五十米外喊。
我爸冲出去骂:“滚!再喊把你店砸了!”
她没走。
扔了个饭盒进来。
塑料的。盖子拧死。
我打开。
底层——用猪油写的字。
(4)
热水一浇,字就显。
她写:“证据拿到了。别死。等我。”
我们小学六年级玩过这游戏。
蜡烛油写字,火烤显形。
现在,猪油。
她还记得。
我舔了舔饭盒底。
咸的。油的。暖的。
我没哭。
我把饭盒抱在怀里,像抱婴儿。
抬头看天。
雨还在下。
但我知道——
天,快亮了。
堂弟蹲在猪圈外十米,蹲得像条狗。
烟头一明一暗。眼睛盯着老板娘送饭的背影。
我爸放的话全村都听见:“谁敢帮她递话,我掀谁家锅。”
老板娘没回头。走得稳。饭盒递进窗,手抖了一下。
就一下。
我知道——她看见我脸了。
瘦了。颧骨凸了。嘴角裂了。
但她没哭。没问。没停。
转身就走。
堂弟跟上去,像尾巴。
我蹲在墙角,把饭盒倒扣在热水盆里——是我攒了三天的水,温的,刚好融化猪油。
字,浮出来了。
完整。清晰。像她当年在黑板上写我名字那样工整。
我笑了。
笑得喉咙疼。
他以为锁住门就锁住我?
他以为吓住人就吓住命?
可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