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那一天正好农历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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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认识到我其实已经死了，是在我想要拿手机拨打 120 的时候。
明明屏幕离我的手那样近，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碰不到那几个数字。
更奇怪的是，我居然可以下地走路了。
我的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亦步亦趋地想要去寻求帮助。
可我走出几步，就猛然意识到，我已经死了。
积雪上是一大片干涸的血迹，还有许多凌乱的脚印在我的四周。
我的尸体，就呆呆地坐在轮椅上。
盖毯下面，是我没有知觉的下半身。
而我的脸部，被划得面目全非，纵横交错的伤口让我本就丑陋的脸庞更加难看。
我还记得，那个男人挥刀向我砍来的情景。
他说，你真是让人倒胃口，长得丑还是个残废，你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于是，他毁了我的脸，又拿刀砍了我无数下，直到我再也不能发出哭声。
我死了，死在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
这一天，本该是我和认识多年的男友沈安阳去他家里给他的父母拜年的日子。
在除夕的时候，沈安阳和我一块去逛街。
在街上，他陪我买了一条红色的裙子。
大红的颜色，是改良旗袍式样的，唯独裙长只到膝盖上面 ，遮不住我的腿。
我还在顾虑该不该穿这条裙子，沈安阳鼓励我，告诉我过年就该穿得漂漂亮亮。
他说，他的父母都很开明，看过我的照片，也知道我只能坐着轮椅。
他的父母不介意，他也会给我幸福。
把我曾经受过的所有委屈，他全都会一一帮我补回来。
可是现在，我死了，再也没办法见到他。
想到这里，我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痛起来。
真奇怪，鬼魂也会感受到疼痛吗?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走着走着，最终还是回了我租住的房子。
到楼下的时候，我看见沈安阳。
他左手拿着一袋零食，袋子里面都是我和他说过的，小时候一直想吃但没机会吃到的。
他都记得，给我全部买了。
如果我还活着，等他上了楼，敲响我的门。
我一定会又感动又惊喜地看着他，然后告诉他，我很幸福，不会比现在更幸福。
但没有机会了，我死了，只能看着他在我的面前，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我的号码。
在拨到第五十次的时候，一通新电话打了进来。
我看了一眼备注，那是他的妈妈。
“喂——儿子，什么时候过来吃饭啊，你大姑带了个女孩子过来，可好看了。
我跟你说，人家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你赶紧过来看看。”
“妈，你在胡说什么?我有女朋友，我不是和你说了，今天要带她来见你们吗?”
“话是那样说，可你真的要和她结婚啊?她是个孤儿就算了，还是个残疾人。
以后生了孩子，你的负担就会变重的，她坐着轮椅也没法好好带孩子。
更重要的是，万一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一个不小心摔一跤。
到时候，你还不得巴心巴肝地伺候她，何必呢。
妈知道你喜欢她，可有时候喜欢不能当饭吃，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