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苏瑶还是天天穿那条破洞牛仔裤,却会在我被老板骂时,偷偷塞给我一颗糖。
糖纸剥开时沙沙响,甜得我心口发颤——在荣国府见惯了山珍海味,竟抵不过这颗廉价水果糖。我得好好谢她,用我们读书人最郑重的方式。
晚上关店,我从包里翻出偷偷带来的墨锭和砚台,在收银台上倒了点矿泉水,慢慢研磨。墨汁浓得发稠,散出的味道让我想起府里的书房,眼眶突然发热。
同事小张路过,探头看了眼:「宝玉哥,你这是要练字?」我头也不抬:「给苏姑娘题诗,谢她连日照拂。」小张啧了一声,笑着走开了,那笑声里的轻慢,像针似的扎人。
没有毛笔,我瞥见墙角的拖把,柄长,头宽,正合适。我拎起拖把,在墨汁里蘸了蘸,大步走到便利店光滑的地板上,挥毫就写。
「此女如仙赋」五个大字铺开,墨汁在灯光下泛着光,我越写越投入,从苏瑶帮我认价签,写到她教我用手机,字字句句都是真心。
「你这是干嘛呢?」苏瑶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回头,见她抱着胳膊,眉头皱着,地上的字歪歪扭扭,墨汁还在顺着地板缝往下渗。周围几个没走的同事,正举着手机偷拍,嘴里还念叨着「精神病又犯了」。
我脸上一热,手里的拖把差点掉在地上:「我……我想谢你。」苏瑶叹了口气,递过来一包纸巾:「快擦了吧,老板看见又要骂你。」
那包纸巾像块石头,砸得我心里发闷。原来我郑重其事的感激,在她眼里只是麻烦。回到收银台,我盯着那砚台里的墨汁,突然想起现代女孩好像喜欢“特别”的东西。
货架上的珍珠奶茶晃得我眼晕,还有打印机里的黑色墨水——若把这两样混在一起,岂不是比朱砂还特别?
我偷偷拧开奶茶盖,把半杯奶茶倒进墨汁里,又拔下打印机的墨水盒,一股脑全倒了进去。黑乎乎的液体里飘着珍珠,像极了掺了碎玉的墨,我满意地笑了。
抽出一沓收银小票,拿起笔蘸着「特制墨汁」,一笔一划写情诗。「愿为你折桂,不羡神仙府」,写完还觉得不够,又在末尾画了朵小莲花,沾着奶茶的墨汁,在小票上晕开,像血痕似的。
写得正入神,打印机突然发出「咔咔」的怪响,接着冒出白烟。我慌了,伸手去扯卡在里面的小票,却听见「嘀嘀嘀」的警报声炸开,红色的火灾警报灯在天花板上疯狂闪烁。
老板踹开门冲进来,看见我手里的「墨汁」和冒烟的打印机,气得跳脚:「贾宝玉!你要把店烧了是不是?这个月工资全扣!」
我攥着那张写满情诗的小票,墨汁沾了满手,又黏又腻。苏瑶跑过来帮我解释,说我只是想谢她,可老板根本不听,指着门口吼:「明天别来了!」同事们躲在一边,眼神里全是幸灾乐祸。
那晚我走在街头,手里的小票被风吹得哗啦响,奶茶的甜腻混着墨水的臭味,熏得我鼻子发酸。
第二天我还是厚着脸皮去了,老板没真赶我走,却把我发配到仓库理货。中午吃饭时,苏瑶递给我一份盒饭,轻声说:「别再做奇怪的事了。」
我看着她的侧脸,心里突然想起昨晚刷短视频看到的画面——电影里那对男女站在船头,张开手臂像要飞起来,配的台词是「我心永恒」。原来现代示爱,要这般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