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为送双腿残疾的老公到高端康复中心治疗。
身为跳伞教练的我接了他前女友的单。
曾经的童以恩会一脚踩在我脸上,骂我是个臭裱字。
拽着我头发狠狠摁进污水里,逼我舔干净。
即便知道这次见面,她依旧会为难我。
可一想到能挣五十万,一切都值了。
只是我没料到,回家的路上我会看到原驰站着和童以恩激吻。
她娇羞地钻进他怀里:
“驰哥,你说要是我把莫惊禾的降落伞剪断会怎么样?”
原驰捏捏她脸蛋,笑得宠溺:
“她会哭得鼻涕眼泪糊满全脸,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很搞笑。”
“不如我们打个赌?”
童以恩微晃手机,眉头轻挑:
“就咱俩打赌多没意思,把那四个人一起喊上,玩把大的。”
手攥成拳头又缓缓松开,我看向两人的身影笑了。
真巧,我也赌了把大的。
01
原驰推着轮椅进门,手里握着把不知名的野花:
“老婆,我下楼转了一圈,看到这个花特别漂亮送你。”
昨天以前的我看到这束花,会变着法地夸他会疼人。
一想到刚刚他送童以恩的价值一万多的玫瑰,我只觉得刺眼。
见我不接,他低垂眼睑,双拳捶向自己的腿:
“都怪我双腿神经断裂,康复五年也没有站起来的能力。”
“连累你跟着我连束像样的花都收不到,对不起惊禾。”
苦涩在喉咙里蔓延,他是该跟我道歉。
他能抱起崴脚的童以恩拦车送她去医院,却偏偏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地演戏。
在看到他站起来后,我就找朋友去医院调查过,他的腿在半年前就已经痊愈了。
不想看他演下去,我夺走他手里的花插进花瓶。
原驰的脸色瞬间恢复正常,他推动轮椅往卧室去:
“老婆我就知道你不会嫌弃我的,我先回房间躺会儿。”
等了几分钟,我光着脚到门口。
原驰慵懒的声音透过房门传出:
“脚没事吧?我用存款订了台车,你下午去试驾一下?”
“怕什么?每次她都是把钱直接转给我的,不会知道的。”
“给你花,我心甘情愿。”
简直荒唐到了极点。
结婚五年,我跳了一万五千次伞。
就连早八年入行的师父都说我太拼。
一年前膝盖粉碎性骨折,我休养不到三个月就回了工作岗位。
只因有笔带团的大单一次能挣三万。
可最后呢,我冒着高风险挣来的钱全让他拿去哄童以恩了。
气到浑身打颤,我的手高高抬起,准备砸门。
原驰的声音又从里面传来:
“才玩一上午你就累了?你知道我需求大,不满足我你还想满足谁?”
“老实告诉你,我这半年多装残疾就是不想碰莫惊禾,一想到当年她喝脏水的样子就恶心。”
“好恩恩,你放心,我不会让那小子抢走你的,明天的赛车我一定去!”
卧室里没了声音,我扶着墙回到厨房。
眼泪早已淌满整张脸,说不失望是假的。
六年前的原驰争强好胜,赛车后双腿尽断也没挽回童以恩的心。
六年后他能站起来后,依旧坚定地选了她。
自始至终,是我配不上他。
将那束花丢进垃圾桶里,我点开房产中介的微信:
“我想卖房,两天内现金全款交易。”
02
原驰再次打开厨房门时,我正在切菜。
看着我哭肿的双眼,他愣了下:
“惊禾,你怎么了?”
我没回答,只顾着切菜。
察觉到我不高兴,他推动轮椅到我身后。
长臂一揽,我坐到他身上。
换作以前,我一定会挣扎起身,不敢压他的腿。
可现在,我恨不得自己重千斤。
掐了下掌心,将心里的话问出口:
“原驰,这次跳伞结束后我辞职吧,我想带你去国外康复。”
原驰的嘴唇绷紧,眼眸冷下来:
“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是个残废。”
“莫惊禾,是我这个耽误你了。”
他松开我的腰,阴沉着脸打开房门离开。
每次都是这样,一谈到去找更好的治疗方案,他就会翻脸离家出走。
任由我翻遍方圆三公里找到他,在他面前跪下才认错,他才肯跟我回家。
可惜这次,我不会再去哄他了。
永远都不会了。
一直到第二天,我赶到飙车场地,他也没给我发过一条消息。
原驰从赛车下来扯掉头盔,将扑过来的童以恩紧紧抱住:
“好恩恩,你老公是不是特别厉害?”
童以恩快速点头,双臂环住他的脖颈送上香吻。
两人亲密的样子惹得几个朋友唏嘘。
其中一个朋友开口:
“要不是莫惊禾插足,恩恩早就跟原驰结婚了,说不定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驰哥,我真想不通你怎么会跟她那样的女人结婚?”
听到对方问出的问题,我的心跟着揪起来。
原驰轻嗤:
“免费24小时伺候端屎端尿,随叫随到,换你们的话用不用?”
“话说回来,你们记着去跳伞时,给我注意着点轻重。”
“人要是弄坏了,我可要找事儿的。”
紧跟着,几人哄笑一团。
悬着的心彻底坠入谷底。
仅剩的一点点侥幸在这一刻被彻底瓦解。
当初他被医生宣布双腿残废后,童以恩留下一封信就出国了。
原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用刀刺入大腿,骂自己为什么不争气。
他蜷缩在角落里,近乎自虐地不吃不喝等死。
曾经的我以为,只要我够努力,够爱他。
哪怕是块冰,也会有融化的一天。
可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我的执念。
我强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给他发消息:
“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东西给你。”
不远处,原驰从兜里掏出手机,童以恩凑上前:
“小保姆又催你回家了?我真服了,她怎么跟老妈子一样,你可真能忍。”
原驰轻啧一声,将手机装回兜里:
“有你在,我还回什么家?”
“你想要保姆的话,我可以把莫惊禾转给你。”
童以恩揪着一个朋友的耳朵到原驰面前:
“听见没?你驰哥都这么说了,还不快谢谢驰哥。”
几人的嬉笑声刺破耳膜。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收到房产中介的回复:
“美女,买家找到了,可以当天办理过户,现金全款交付。”
回复了个好字,我转身去找中介过户。
是时候将这份执念击碎,还我一个自由了。
03
一切都办妥后,我去了跳伞基地。
师父指向降落区域吐槽:
“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在降落区布置求婚。”
我换衣服的手停顿,转头问师父:
“求婚的男人长什么样?”
未等师父比划完,我已经开车到了降落区。
原驰换上一身西装,亲手将他和童以恩的大头贴贴到展布上。
一旁摆满她最喜欢的玫瑰花。
他单手托着首饰盒,冲她的大头贴单膝跪地:
“恩恩,嫁给我。”
“恩恩,你是我的白月光,我爱了你十年,嫁给我吧。”
他一遍遍地跪下演练,又紧张地擦掉额头的汗珠。
丝毫没有注意到,我就站在十几米远的地方看他。
回想我和原驰的五年,除了那套房子里有共同生活的痕迹外。
哦,不对。
我们之间的结婚证是假的。
如今,连房子也没了。
我深吸口气,将他的身影从脑子里剔除。
到起飞点,童以恩和她的四个朋友已经换完衣服了。
她外放原驰的语音:
“恩宝,等下到降落区等我,有惊喜。”
“记得穿好护腰,跳伞牵扯力太强伤到你我会心疼的。”
话音落下,所有人看好戏般集体看向我。
可惜的是,在我脸上看不到一点起伏的表情。
一旁的朋友不死心,继续起哄:
“莫教练,你老公每次在你跳伞前会给你发消息吗?”
咬了下嘴里的软肉,我只当没听见继续整理装备。
过去的一万五千次跳伞,每一次我都会告诉他我要工作了。
而原驰从未回复过。
童以恩讥笑:
“不是吧,不是吧,莫小姐不会从来就没有人关心吧?”
“啧啧啧,这回头要是出什么意外,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闻言抬眸,我语气冷淡:
“说完了么?五分钟后指定地点集合,准备起飞。”
关上机舱的门,童以恩指挥朋友将基地的飞行员赶下去。
我上前阻拦,却被她摁回座位:
“阿强有飞行员证,他开飞机包安全的。”
未等我开口斥责,她另一个朋友紧跟着靠坐在我身边。
男人的手像条毒蛇般从我的腰向上攀至肩膀,停在我锁骨处:
“身材这么棒你的好风评都是这么换来的吧,让我也试试,我可是很大方的?”
一股恶心感在胃里翻涌,我猛地转身擒住他的手:
“你们都不想活了吗?在飞机上对我动手动脚?”
可下一秒双臂被他反握,他凑在我手臂处仔细嗅着:
“你可是原驰推荐给我们的,这么不配合还怎么挣钱给他治腿?”
下一秒,童以恩掐住我下巴逼迫我仰头。
这个动作,她曾对我做过不下数十次。
即便已经过去五年之久,我还是没忍住得浑身颤抖。
她捂住我的嘴,十几个耳光扇过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用我用过的男人?”
“你对他再好,我勾勾手指人不还是回我身边了。”
原驰的电话打到她手机上,童以恩声音哽咽:
“莫惊禾不肯带我们飞,她是不是还因为曾经的事生气?”
03
我呜咽着,试图求救。
电话那边的原驰却只注意到她的委屈。
他声音抬高,喊出我名字:
“惊禾!恩恩怕高,你好好带她飞。”
“你昨天说辞职去国外看病的事,我答应了,等我腿好以后我们好好生活。”
“今天先照顾好我这几个朋友,我在降落区等你。”
他精心布置求婚场地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想到他所谓的等我,也只不过是为了看笑话。
我猛地张嘴死死咬住童以恩的手,嘶吼出声:
“原驰!”
“你当真要把我推向你的朋友!你知不知道我会死的!”
听筒那边沉默几秒,他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
“你已经跳过一万五千次的伞,不会出事的。”
“我还有事,再见。”
免提下的嘟嘟声在密闭的机舱里显得格外刺耳。
飞机快速升空,三个男人的手在我身上胡乱撕扯,任凭我喊破喉咙也无人在意。
良久过后,童以恩拽住我头发,给我看刚刚录下的视频:
“这些限制级的画面我已经匿名定时了,跳伞后要是敢对我们动手脚,下半辈子你休想安稳度过。”
眼泪早已流干,我狠狠盯着面前的这张脸,穿好飞行服:
“童以恩,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你至于这么羞辱我吗?”
又是一耳光打得我耳膜出血,她满眼恨意:
“童家只承认我这么一个女儿,你算个屁。”
机舱门打开,童以恩将我推出去。
我的身体急速下坠,身上的飞行服裂开,散得七零八落。
童以恩在我耳边癫狂:
“爽吗?这可是我特意找人为你专门定制的衣服。”
“等你降落后,所有人都会看到你赤身的样子,你会成为笑柄,会被原驰抛弃,继续做阴沟里的老鼠,永远也上不了台面。”
风似冰锥刺入我的身体,在他们面前将我一刀刀凌迟。
我拼命抓住碎裂的衣服,还是抵挡不了他们拍视频的热情。
满腔怒火在心中燃烧,我目眦俱裂:
“童以恩,你会有报应的!”
可风声太大,没有人听见我的嘶吼。
他们四人早就往降落区飞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我快速调整方向往不远处的大海坠落。
原驰,再也不见。
地面上,原驰牵着童以恩的手将人带到求婚的场地。
他单膝下跪,捏着她的指尖:
“我的恩恩,请你嫁给我。”
童以恩点头答应之际,我的师父拿着个礼盒放到两人面前。
他面色有些沉重看向原驰:
“这是惊禾准备的,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请你务必收下,完成她的遗愿。”
原驰面色瞬间冷冽,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出口:
“你刚说什么?谁的遗愿?”
第二章
05
师父咬紧牙关,长叹一声:
“这些,你就没必要知道了。”
“她的遗愿我已经转达了,祝你们二人百年好合。”
原驰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指不自觉捏住颤动。
不只是师父的脸色悲痛,就连其他几个跳伞教练也垂着头往外走。
似乎,有一种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原驰拧紧眉心,伸手拦下师父:
“你们这样没头没脑地说一句话就走,万一这礼盒有易燃易爆品,威胁到我和我未婚妻的生命,又该怎么算?”
师父微眯眼睛,语气毫不客气:
“呵,你和莫惊禾还没离婚,怎么就开始喊别的女人未婚妻?”
“她就不该为了你,一次次去参加高风险比赛,最后落得死无全尸!”
原驰听得云里雾里。
在他的认知里,我只是个普通的跳伞教练。
过去的一万五千次,都有降落伞的保护,安全得要命。
怎么可能会存在高风险?
原驰的手松开,他撇了撇嘴:
“就算是因为看到我痊愈,又向恩恩求婚,她也没必要拿这种谎话诓我。”
转眼,童以恩的手被他攥在手心:
“不必理他们,我们的求婚继续。”
在师父的脸上找不到演戏的痕迹,童以恩甩开他的手:
“你刚说莫惊禾死了?这是真的?”
师父缓缓点头,眼睛瞟向原驰:
“这次她接你们单子的同时,在蓝网上有人出五十万让她挑战没有降落伞的情况下能否安全着陆。”
“我们在她贴身的衣服里装了定位器和生命探测仪,就在刚刚她坠落大海后都没了信号。”
话音落下,童以恩抓住师父的胳膊,眼神兴奋:
“她真死了?告诉我她最后消失的位置,我要亲自去查。”
师父被她的神情吓到,往后撤了一大步:
“你发什么疯?人死了,这值得你这么高兴吗?”
可童以恩却跟没听到似的,见师父不肯告诉她位置。
她从兜里拿出来一大把红钞撒到空中:
“谁告诉我莫惊禾最后消失的位置,这些钱就全归他!”
看着面前十分期待见到我尸体的童以恩,原驰将戒指盒装回兜里。
所有的事情,怎么会都没有按照他的预料发展。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脱离了轨道。
心里强烈的不安逐渐放大。
直觉告诉他面前无人在意的礼盒里说不定会有答案。
他往前迈一步,打开礼盒。
盒子很大,里面装的东西少得可怜。
只有一个u盘。
他握在手心里,思索着该怎么办。
一旁的童以恩看到后上手夺走,眼中涌出莫名的情绪:
“她留下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我问到她坠海的地方了,现在就过去帮她收尸!”
她拉原驰的手往停车场去,可原驰突然定住不肯往前一步。
他转头,目光深沉看向童以恩:
“你刚刚拿走u盘时很慌乱。”
“莫惊禾是曾经霸凌过你的人,看到她留下的东西你在慌什么?”
06
童以恩的指尖掐了下掌心,她收敛笑容:
“你看错了,原驰。”
“怎么?听到她死的消息,你又开始心疼了?”
原驰没接她的话,眼神冷下来:
“我问你,你刚刚在慌什么?”
见转移话题没有用,童以恩双手抱臂,斜睨他:
“原驰,你拿什么身份在这儿质问我?”
“追我的人能绕海城一圈,能在这向我求婚你应该感到荣幸的。”
她高高在上的样子像一把利剑扎进他心里。
而我,在原驰面前总是各种小心地维护他的尊严。
一想到我的温柔,原驰心里的担忧更多了一份。
他咬了下后槽牙,转头看向师父:
“我不会再继续向童以恩求婚了。”
“请你联系莫惊禾,让她出来,我有些事儿想跟她说。”
师父嘴唇微张,肩膀垮下来:
“出不来了,出不来了。”
“生命探测仪没有信号,莫惊禾真的死了。”
“不可能!”
原驰下意识地反驳,声音猛地拔高。
这五年,不管多累我都坚持下来了。
更何况,我那么爱他,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没再看童以恩一眼,他转身就往海边疯跑。
身后的童以恩还在扯着嗓子大喊:
“原驰,你疯了!”
“你今天敢走,我就敢跟你分手!”
可即便声音再大,也没阻止原驰的脚步。
一路上,他的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我每次工作结束回家后的样子。
我会拎着一大兜食材,在他面前炫耀:
“我平安回来啦,看这些都是我的战利品。”
“好喜欢现在的生活,一想到你在家等我,不管多累都干劲儿十足。”
有的时候,我回到家倒头就睡。
原驰会帮我脱掉上衣,仔细地在我擦伤的胳膊上抹药。
被疼醒后,我也只会傻傻地笑:
“不小心弄的,放心放心,我很牛的。”
时间久了,原驰心里对我的担心也慢慢消退。
而我对他的照顾也成了理所应当。
终于到了海边,可海水却安静得不像话。
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漂浮的人。
心脏猛地一下抽着疼,他半跪在沙子里不知所措。
“莫惊禾!”
“我跟你道歉,别闹了快点出来!”
回答他的只是一片寂静。
不知待了多久,原驰才起身回家。
我那么爱他,每次工作结束都会第一时间回家跟他报平安。
算算时间,我也该回家了。
只是,当他魂不守舍到楼下时,看到的却是我和他的东西被丢进垃圾桶里。
原驰抓住其中一个丢东西的衣领:
“你为什么要丢我家里的东西?”
“是不是莫惊禾让你这么做的?”
男人被他惊慌的样子吓到,语无伦次:
“这房子是个女的卖给我的,里面东西是她说不要的。”
“你要是有意见,找那个女的去啊!”
原驰的眼眶瞬间泛红,他松开男人的衣领,自言自语:
“卖了?她把我们的家卖掉了。”
“莫惊禾,你怎么会这样?”
男人摸着脖子,大口呼吸几次才恢复正常:
“你是原驰吧?”
“莫惊禾卖房子的时候,把这个东西给我了,她说如果你出现就把u盘给你。”
男人从裤兜里拿出来个u盘放到他的手心:
“她给我的时候还说了句什么,这辈子都不欠你了,还是什么的。”
“反正,你自己看吧。”
07
原驰握着u盘站在路边。
看着那些我买来的健身器材被丢掉。
看着我考虑到原驰行动不方便,特意找人定制的家具。
看着他唯一一次陪我去跳伞,坐在轮椅上和我一起高举奖杯的照片都成了垃圾。
心被刀子剜过,原驰缓缓挪着步子往网吧去。
他要看看,我三番两次要给他看的u盘里到底有什么。
点开视频,画面全黑。
童以恩熟悉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
“阿强有飞行员证,他开飞机包安全的。”
原驰这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他的朋友和我一起在飞机上的录像。
原驰没动,静静地听着后面的声音。
直到我被童以恩扇得躺在地上,露出画面。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胸口剧烈起伏。
原来那时候,我脱口而出的会死,不是气话。
也不是想推脱带他那帮朋友跳伞的借口。
原来,我真的会死。
原来,这些年一直是童以恩在骗他。
真正被霸凌,被欺辱的人一直都是莫惊禾。
温热的眼泪滴落到键盘上。
原驰憎恨自己为什么到这种时候才知道真相。
那些羞辱的画面在他的眼前浮现,折磨得他一宿一宿睡不着觉。
可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成功坠入海里,我还是伤到了。
全身大面积骨折,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才下地走路。
蓝网的人在看到我还活着后,信守承诺打了50万美金到我的账户。
这笔用命换来的钱,成功帮我换了身份,远遁海外。
半年后,我在西海岸买了套房子,养了两只狗三只猫。
曾经我是打算攒够钱,和原驰一起度过退休生活的。
可现在,只剩我自己享受了。
再次看到原驰的消息,是在直播平台上。
他也成了一名跳伞教练。
甚至,比我当年的劲头还足。
师父给我发消息:
“原驰跟疯了一样,问我要当年让你不要降落伞跳海的人的联系方式。”
“我怕他找到你,就说那个网站早就倒闭了。”
回了个感恩的表情,我继续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晒太阳。
只是下一秒,就看到原驰那张熟悉的脸。
我揉了揉眼睛,腾得一下坐起身。
快一年没见,他整个人黑了,更瘦了。
见我起身往屋内去,他快步追上,抓住我的胳膊。
我回头恶狠狠瞪着他,他又松开手,声音弱下来
“别走。”
“惊禾,我找了你很久。”
一想到曾经自己的一片真心被辜负成碎渣。
我一巴掌扇回他脸上:
“想找我道歉的话,这巴掌已经还清所有恩怨了。”
“这里是我的私人住宅,请你离开。”
原驰顶着红了半边的脸,抬眸:
“我不是来道歉的。”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当初伤害你的人的下场。”
未等我反应过来,他抓着我的胳膊拽进车里。
自从那次飞机上的事情后,我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一有男人触碰我的身体,我就会全身红肿,呼吸困难。
严重的时候,还会昏迷不醒,休克。
车子才开出去几分钟,我双手抓着脖子大口大口喘粗气:
“停车,求你送我回去吃药。”
08
等我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我掀开被子准备离开。
原驰猛地睁开眼睛,盯着我:
“治疗还没结束,你要去哪?”
抿了抿唇,我开口:
“我去哪,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我的态度冰冷让他有种无力感。
他低垂眼眸:
“抱歉,是我不该管你的。”
“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会儿。”
有被无语到,我斜了他一眼:
“我给你u盘的目的,不是让你现在过来对我愧疚道歉。”
“我只是希望你能看清楚,你喜欢了十年的童以恩到底是什么样子。”
“原驰,你不该将自己的生命都搭在她身上。”
对原驰来说,童以恩就是他的白月光。
对我来说,童以恩就是恶魔。
原驰头低得更狠了,甚至我能看到两滴眼泪落下。
无奈叹口气,我缓缓开口:
“当初我选择照顾你,跟你表白,只是因为我发现你和当初的我很像。”
“曾经的我,也是这样被她不断利用,又伤害到极致后被抛弃。”
“可你比我执着得多,即便双腿尽断,她抛下你去国外潇洒,你竟然还能和她复合我是真的没想到。”
“从这一刻起,我就发现我们不一样,我不该以自己的角度去思考你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选择了放弃。”
我十岁时,才第一次见到童以恩。
还有我的爸爸童呈风。
妈妈重病,她没有能力继续抚养我长大,只能选择将我送回到童呈风身边。
童以恩像个洋娃娃一样站在台阶上看我:
“你就是他的私生女?眼睛和我倒是挺像的。”
“这样吧,你做我的仆人,我就给你饭吃,让你读书,让你喊他爸爸。”
整整十年的压迫和逆来顺受,我早已失去了自我。
直到,嚣张跋扈的原驰出现。
那一刻,我才发现童以恩要的不是忠诚,而是挑战。
我学着原驰那样反抗,学着他们之间的相处关系。
竟真的让我脱离了童以恩的控制。
所以,在我看到他被她抛弃后,我就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拯救他。
可事实并非如此。
我,不是圣母。
将藏了多年的话全部吐露出来。
原驰猛地抬头,双眼赤红:
“原来你对我的好,只不过是同情。”
他的手攥着被子,连带着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我不是想和她结婚......”
“能站起来后,我第一时间向她炫耀,我只是想让她看看我并不是废物。”
他的眼泪大颗砸向地板,声音哑得厉害:
“看到她又用那种钦佩的眼神看我时,我承认是我虚荣,我想多接受些属于她的崇拜。”
“那天,我是故意布置的婚礼现场,我只是想在她答应结婚以后,羞辱她一通,然后大声告诉她,我爱的人是你,我现在过得很幸福,不需要她存在了。”
“仅此而已。”
“是我太蠢,我为什么要和自己较劲,害得我们之间成了现在这样?”
他的身体抖得太厉害:
“对不起,惊禾,是我连累你了。”
09
迟来的愧疚,像潮水一样将我们两个人包裹。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一切都不回去了。
外面的天黑下来,我重新躺回病床上,语气平淡:
“既然一切都说开了,你也会有属于你的大好前程,请你离开吧。”
“往后,不要再见面了。”
原驰的眼眸冷下来:
“走不了了。”
“从我看到u盘里的画面后,我就暗中查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
“这次借着跳伞的机会,我带她来了西海岸,就是希望她可以当面给你道歉。”
“惊禾,你好好休息,我会让那些曾经羞辱过你的人,也尝尝被踩在脚下的滋味。”
他的眼神偏执,看得我后背一凉。
我抬高音量:
“原驰,你疯了?”
“我不需要任何报复,我只求她不要再出现在我身边,不要影响我生活就好。”
可他却跟没听见似,推门离开。
几天后,我在新闻上看到了一则关于华人的绑架案。
失踪的人,正是童以恩。
当天晚上,手机里收到一条来自陌生人的视频。
童以恩被关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只有镜头前亮着盏灯。
她额前的头发粘连在一起,满脸泪痕。
曾经的骄傲盛气凌人荡然无存。
她看向镜头,拼命摇头:
“惊禾,对不起,是我错了。”
“这些年,我不应该把你当个仆人一样使唤......”
“你让原驰放了我好吗?我发誓,从今往后我都不会找你们,我可以把爸爸留下的房子,车子都无偿转赠给你......”
她哭起来的样子,真够丑的。
可我的心里没有一点报复的快感。
冲着发视频的号码,我播了回去:
“原驰,放了她。”
“你已经被她毁过一次,难道还想把你的后半辈子都再次搭上吗?”
他沉默了几秒:
“可我们的仇,就不该报吗?”
我深吸口气: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如果我们选择毁掉她,那和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电话那边,只有童以恩的哭声。
我还想继续劝他,原驰开了口:
“对不起,我做不到。”
“这次过后,谁都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了。”
一阵不妙,我再次点开挂断的电话回拨。
只剩下关机的声音。
第二天,又有一则新闻发布。
一架跳伞专用的飞机撞上半山腰。
里面有六个人。
正是当初伤害我的他们。
机毁人亡,没有一个幸存者。
我挪到窗边,看向外面灰蒙蒙的天。
风透过窗户缝灌进来,刺骨的凉。
心里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觉得空落落的。
又过了几天,童氏公司的律师找到我,将童以恩名下的股份转移到我的名下。
苦了近三十年,瞬间富有了。
我看向余额的一排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我的身边没了原驰,没有了童以恩。
但幸好,我还在。
风掠过耳边,带着自由的味道。
这一次,我真的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