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们之间开始有了短暂的、超越治疗之外的交流。关于商业趋势,关于某本书,关于窗外的天气。周叙白的话依然不多,但眼神不再总是冰冷的。他偶尔会看着她指导他动作时专注的侧脸,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却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中,悄然流逝。

最后几天,周叙白已经可以借助助行器,艰难地行走一小段距离了。他站在复健室的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虽然清瘦但脊背重新挺直的身影,眼神复杂。

最后一场重要的复健评估结束,数据理想得超乎预期。沈清禾知道,她的工作,即将圆满落幕。

离开的前一晚,周叙白出人意料地让陈姨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还开了一瓶红酒。餐桌上,他举杯,向沈清禾致谢,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正式和……疏离。

“沈医生,这一个月,辛苦你了。谢谢你没有放弃。”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深邃难辨。

沈清禾端起酒杯,指尖微微发凉,她努力维持着笑容:“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周先生您恢复得很好,后续坚持锻炼,完全恢复正常生活没有问题。”

这顿晚餐,气氛看似和谐,却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尴尬和即将到来的分别的伤感。沈清禾喝了几杯酒,借口吹了风有点头晕,提前回了房间。

她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强装的镇定瞬间瓦解。心口的位置,空落落地疼。一个月,足够让习惯生根,足够让心动酿成苦涩的酒。

她爱上周叙白了。

这个认知,清晰而绝望。爱上了自己的患者,爱上一个即将重归云端、与她世界相隔遥远的男人。他康复的那一刻,便不再需要她了。这段关系,从开始就注定要结束。

还好,行李早就收拾好了。她对自己说,这种难过,不过是习惯的戒断反应,加上酒精和夜风的作用。睡一觉,明天一早离开,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她简单洗漱,躺上床,却毫无睡意。黑暗中,耳朵变得异常灵敏,能听到别墅里任何细微的声响。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沉稳的脚步声停在她的门口,良久,没有动静。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最终,脚步声还是远去了。她松了口气,却又涌起一股更深的失落。

就在她迷迷糊糊即将入睡之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没有敲门,没有询问。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借着走廊的地灯,勾勒出熟悉的轮廓。

周叙白。

他没有坐轮椅,而是拄着手杖。他一步步走进来,走到她的床边,站定。黑暗中,他的呼吸有些重,带着酒意,还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真的要走?”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清禾拥着被子坐起身,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她没有开灯,在黑暗中看着他模糊的轮廓。

“可以为我留下来吗?”他又问,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与他本性截然不同的恳求,却又暗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沈清禾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映出她眼中的挣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她的沉默像是一种默许。周叙白俯下身,手杖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带着酒气的、灼热的呼吸逼近,然后,一个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和深藏的渴望,落在了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