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绕着屋子走了一圈。
没有人。
我回到门口,站着。
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
我关上门,把门栓插了回去,又用一根木棍顶住门。
我回到里屋,打开了灯。
灯泡闪了几下,亮了起来。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喝完。
我睡不着了。
我拉开抽屉,拿出我的素描本和炭笔。
我翻开一页空白的,想画点什么。
手指却不听使唤。
我把本子合上,随手往前翻。
我翻到一张画。
画上是一个女人的侧脸,是前几天在镇上写生时画的一个路人。
我把素描本放在桌上。
我起身,又去倒了一杯水。
等我再坐下,拿起素描本。
纸上女人的嘴角,向下弯着。
我记得我画的时候,她是在笑的。
我放下本子,揉了揉眼睛。
我盯着那张画。
没错,嘴角是向下的。
炭笔的线条没有被擦拭过的痕迹。
我伸出手指,碰了碰画纸。
纸是冷的。
我把素描本翻过去,背面朝上。
屋顶的灯泡“滋”地响了一声,灭了。
屋子陷入黑暗。
几秒钟后,灯泡又闪烁着亮了起来。
光线不稳定,一明一暗。
我看向墙角。
那里立着一个还没完工的纸人,是个开路鬼的模样,面朝墙壁。
灯光再次闪烁。
昏暗中,那个纸人动了一下。
我没有动。
灯光稳定下来。
那个纸人,不知什么时候转了半个身子。
它那张用白纸糊成的脸,正对着我。
眼睛的位置,是两个墨点。
墨点也对着我。
我的后背撞到了椅子。
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
我扶着桌子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后退。
我退到墙边,脊背贴着冰冷的墙壁。
“咚!咚!咚!咚!”
大门的敲门声又响了。
一次比一次重。
门板在震动。
顶门的木棍发出“咯吱”的声音。
我没有去看门。
我看着那个纸人。
它没有再动。
可我知道它动过。
我看着桌上的《扎纸百解》。
那个黑色的木匣子就在旁边。
我冲过去,抓起那本书。
我的手在抖。
书页被我捏得变了形。
我把书翻开,手指胡乱地在上面划过。
那些陌生的字,扭曲的图样,在我眼前跳动。
“替病纸人……”
我念出这几个字。
我找到了那一页。
我顺着注解往下看。
字很小,很密。
我的目光停在最后一行字上。
那里用朱砂笔写着一行小字。
⌜凡替命转病者,病不去,怨不消。怨气缠身,因果反噬,直至命偿。⌟
我拿着书,手垂了下来。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紧不慢,很有规律。
每一次敲击,都砸在门板上。
我把《扎纸百解》放在桌上。
我拉开抽屉,拿出那只打火机。
我走到墙角,站到那个开路鬼纸人面前。
我举起打火机,凑近纸人的脸。
我按下了开关。
“咔哒。”
一小簇火苗跳了出来。
火光照亮了纸人那张空白的脸。
我把火苗凑近它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