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继续向前。
天色暗下来。车厢里的灯亮了。
晚上八点,火车到站。
我随着人流走出车站。出站口,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朝我招手。
“林默!”
我走过去。
“富哥。”
“走吧,车停在那边。”
林富接过我的行李箱。
我们走到一辆半旧的皮卡车旁。他把行李箱扔上后车斗,打开副驾驶的门。
我坐进去。
车子发动,汇入车流。
“多少年没回来了?”林富一边开车一边问。
“五年了。”
“在外面混得怎么样?”
“还行。”
车里陷入沉默。只有收音机里传出唱歌的声音。
车开出城区,上了国道。路两边的灯光越来越稀疏。
又开了一个小时,车子拐下国道,驶上一条水泥小路。
“前面就到村口了。”林富说。
我看见了村口那棵大槐树。树上挂着几盏红灯笼,在夜风里摇晃。
车子在村里穿行,停在一座老宅子前。
宅子门口挂着白色的灯笼,大门敞开着,里面人影晃动。哀乐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
我推开车门,走下去。
院子里,一口黑色的棺材停在正中央。棺材前摆着香案,香炉里插满了香。
村长张从屋里走出来,看见我,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来了就好。去给你爷爷上柱香吧。”
我走到灵堂前,拿起三炷香,在蜡烛上点燃。
我对着棺材鞠了三个躬。
我把香插进香炉里。
一个穿着孝服的女人走过来,递给我一件白色的孝衣。
“穿上吧。”
我脱下外套,把孝衣套在身上。
“守夜要到天亮,你先去吃点东西。”村长说。
我跟着他走进偏屋。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饭菜。
我拿起筷子,没有动。
“你爷爷走的时候很安详。”村长在我对面坐下,“他最后跟我说,让你继承那家店,是怕林家的手艺失传了。”
“扎纸这活,现在没人愿意学了。辛苦,又不赚钱。”
“你爷爷是个老顽固。他说,我们林家的人,就是吃这碗饭的。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本事,不能丢。”
我放下筷子。
“店在哪?”
“就在老街上。钥匙在你爷爷枕头底下,房契和一堆乱七八糟的本子都在柜子里锁着。”
我站起来。
“我去守着。”
我走出偏屋,回到灵堂。
我跪在棺材前的蒲团上,拿起一沓纸钱,一张一张地扔进火盆。
火苗舔舐着纸钱,把它们变成黑色的灰烬。
2 纸人诡术
天边泛起鱼肚白。
我站起身,膝盖发出轻响。
我脱下孝衣,叠好,放在蒲团旁边。
我走出院门,沿着村里唯一的石板路向外走。
路过村长家时,门开了。
村长递给我一串生锈的钥匙。
“老街尽头,黑瓦的那个就是。”
我接过钥匙,揣进口袋。
“早饭吃了吗?”
“不饿。”
我继续往前走。
脚下的石板路变成了泥土路,又变成了铺着碎石的老街。
两旁的木质房屋门窗紧闭,屋檐下挂着褪色的灯笼。
街的尽头是一座两层高的黑瓦小楼。一块褪色的木匾挂在门楣上,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