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火车继续向前。

天色暗下来。车厢里的灯亮了。

晚上八点,火车到站。

我随着人流走出车站。出站口,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朝我招手。

“林默!”

我走过去。

“富哥。”

“走吧,车停在那边。”

林富接过我的行李箱。

我们走到一辆半旧的皮卡车旁。他把行李箱扔上后车斗,打开副驾驶的门。

我坐进去。

车子发动,汇入车流。

“多少年没回来了?”林富一边开车一边问。

“五年了。”

“在外面混得怎么样?”

“还行。”

车里陷入沉默。只有收音机里传出唱歌的声音。

车开出城区,上了国道。路两边的灯光越来越稀疏。

又开了一个小时,车子拐下国道,驶上一条水泥小路。

“前面就到村口了。”林富说。

我看见了村口那棵大槐树。树上挂着几盏红灯笼,在夜风里摇晃。

车子在村里穿行,停在一座老宅子前。

宅子门口挂着白色的灯笼,大门敞开着,里面人影晃动。哀乐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

我推开车门,走下去。

院子里,一口黑色的棺材停在正中央。棺材前摆着香案,香炉里插满了香。

村长张从屋里走出来,看见我,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来了就好。去给你爷爷上柱香吧。”

我走到灵堂前,拿起三炷香,在蜡烛上点燃。

我对着棺材鞠了三个躬。

我把香插进香炉里。

一个穿着孝服的女人走过来,递给我一件白色的孝衣。

“穿上吧。”

我脱下外套,把孝衣套在身上。

“守夜要到天亮,你先去吃点东西。”村长说。

我跟着他走进偏屋。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饭菜。

我拿起筷子,没有动。

“你爷爷走的时候很安详。”村长在我对面坐下,“他最后跟我说,让你继承那家店,是怕林家的手艺失传了。”

“扎纸这活,现在没人愿意学了。辛苦,又不赚钱。”

“你爷爷是个老顽固。他说,我们林家的人,就是吃这碗饭的。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本事,不能丢。”

我放下筷子。

“店在哪?”

“就在老街上。钥匙在你爷爷枕头底下,房契和一堆乱七八糟的本子都在柜子里锁着。”

我站起来。

“我去守着。”

我走出偏屋,回到灵堂。

我跪在棺材前的蒲团上,拿起一沓纸钱,一张一张地扔进火盆。

火苗舔舐着纸钱,把它们变成黑色的灰烬。

2 纸人诡术

天边泛起鱼肚白。

我站起身,膝盖发出轻响。

我脱下孝衣,叠好,放在蒲团旁边。

我走出院门,沿着村里唯一的石板路向外走。

路过村长家时,门开了。

村长递给我一串生锈的钥匙。

“老街尽头,黑瓦的那个就是。”

我接过钥匙,揣进口袋。

“早饭吃了吗?”

“不饿。”

我继续往前走。

脚下的石板路变成了泥土路,又变成了铺着碎石的老街。

两旁的木质房屋门窗紧闭,屋檐下挂着褪色的灯笼。

街的尽头是一座两层高的黑瓦小楼。一块褪色的木匾挂在门楣上,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